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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追梦云天》:对冷门戏剧题材的一次成功开拓

2019-10-16 发表|来源:文汇报|作者:孟冰
话剧《追梦云天》剧照

正如设计和制造大飞机一样,《追梦云天》这部作品同样充满了挑战性。

正如剧中人唐瑛的自信和骄傲,这部戏传递出的正是一种中国自信、民族自信、文化自信的精神。它的创作没有因循守旧,没有沿着通常人们熟悉的老路行走,而是真正探索了一条前人几乎没有走过的道路。一个民族的自信离不开航空科技工业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形成是由该行业各个领域成千上万次探索和失败、乃至牺牲积累出来的,这种百折不挠、前仆后继的精神永远是激励后人不断前行的动力。

题材:向“冷门”开拓进发,全力聚焦大飞机生产第一线

长期以来,在戏剧题材的选择上,这类写生产、研发的内容始终被认为是难以攻克的“禁区”。因为这类写法永远摆脱不了“方案之争”(隧洞打不打、大桥建不建等等),同时也摆脱不掉繁琐的过程展现。这部戏的结构则完全突破了以往这些套路。全剧一开场就是一场“短兵相见”,没有过多的铺陈、没有过多的交待,人物相见,人物关系全部都在瞬间展开,同时也为全剧的“最高任务”指出方向。接下来的几个事件如同几个战役一样,既有关联又独立成篇,最终完成创作的“战略意图”(北美试飞)。

编剧王俭长期接触空军题材,多年的探索和实践似乎都在为这次创作做准备。通篇场次都在生产第一线,没有以往戏剧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家庭客厅,戏剧矛盾和人物设置也都集中在专业性和工作关系中……大量的专业术语让戏剧语言既有陌生化效果,也大大强化了这部戏剧在两个小时内用大量密集的信息建立起观众与陌生领域的熟悉度,从而最终形成对大飞机制造过程和细节的总体印象。

我们的作品写这样的生活,或这样写生活太少了。我们期待在舞台上看到高品质的人生,期待看到有情怀的浪漫,期待看到对人生方向有指导意义的生活,那是一种有力量的博弈,是一种意志的、性格的、势均力敌的斗争。针锋相对的论辩,充满智慧的调侃,内在深沉的情感流露和深藏不露的内心隐痛……这部戏中的人物关系为观众建立了获得上述感受的可能性。

表演:人物在穿行于云端的同时,也在现实的柴米生活中行走

黄楷夫及他的助手们创造的舞美加强了舞台表现的可能性,不仅延伸了戏剧表现的规定情境,而且卓有成效地创造了舞台美术特有的语汇表达,为这部严肃主题、科学内容、专业辩论构成的戏剧形态找到了恰如其分的“外化包装”,在吸引观众注意力的同时,化解了观众对陌生化语言及专业性论证产生的困惑和排斥,成功地为建立独特戏剧品质的主体意图做出了重要贡献。

三块屏幕(加顶)的结构不仅没有造成舞台的封闭感,反而极大地开发和利用了多媒体手段,为戏剧表现的空间开辟出多维角度和主客观心理情绪的外化。现场的实况投影成像放大了这部作品最重要的成份——以优秀演员为主体呈现的表演状态。

我很敬佩舞台上的这些演员,仅仅20个人,主演8人,群演12人,就把40万人的民航工业大飞机制造事业有声有色地呈现在观众面前。我敬佩他们的自信,他们的自如,他们用真实的体验去表现人物,把这些对于普通观众来说陌生的人物形象,有血有肉地呈现在观众面前,他们同样是妻子,是女儿,是父亲,是丈夫……

《追梦云天》通篇不全是“结冰”“失速”“试飞”等一系列专业术语的堆叠,“黄大仙”“葱油拌面”“醋泡手”等生活化台词和细节的出现,让这些穿行于云端的人们也在现实的柴米生活中踏着地上的水花和泥土行走。在放大的影像中,观众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泪水,能够看到他们面部表情那一丝一毫的颤抖、那不经意的锁眉和叹息所折射出的心情。这不仅展现了优秀演员身上所必备的素质,同时也让我感受到一个院团长期以来靠一代又一代艺术家的努力所培养出来的艺术风格。表演的真实性可以让戏剧内容落到具体的、实实在在的生活细节上,从而确立观众对其作品整体可信度的提升。这部作品的表演和舞美都有这方面的贡献。

导演:在生活化的随意中,注重人物关系和情感、性格的表达

胡宗琪的导演风格,是一种带有表现主义色彩的现实主义,以及荒诞、魔幻意识的浪漫主义。但他执导的这部作品所呈现的导演风格截然不同,令我感到十分意外。他的那种张扬的表现力不见了,他的那种“鬼点子”不见了,他的那种以往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意性不见了,他的那种刻意地、形成场面并创造语汇的排列、造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不迫,娓娓道来,是凝神远望,是倾听和倾诉。越是这种观众不熟悉的生活,越是这种明显的陌生化情节和语言,越是要强调它就是现实生活本身。这需要让人物在观众面前平常些、普通些,而不是观众想象中的那种高端的、精英的、飘在云里雾里的英雄。

在场面处理上,导演没有使用大的调度,而是在生活化的随意中,注重人物关系和情感、性格的表达。不见导演在何处,这是四两拨千斤的处理,是于无声处的处理,是滴水穿石的处理,也是戏剧本体的处理,是当今戏剧舞台久违了的一种处理,也是戏剧艺术最有力量的一种处理。如上所述,这部作品是戏剧题材多样性的积极探索和成功突破,它的开拓性意义远远大于作品本身。(作者为解放军原总政治部话剧团团长、一级编剧,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