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右玉》的艺术特点与时代精神
2025-03-07 发表|来源:山西日报|作者:陆铭泽苍茫风沙绘丹青 浩荡精神筑诗篇

主旋律戏剧是时代记忆的回望,是民族精神的回响。《右玉》以山西右玉人民几十年如一日植树造林、改造生态环境的感人事迹为基础,凭借诗意盎然、情韵悠长的艺术处理,将右玉人民在大漠黄沙中坚守理想、以血肉之躯筑起塞上绿洲的动人画卷展现得淋漓尽致。如何在守正的基础上实现创新?如何在保持思想深度与触动人心的艺术和审美价值之间觅得平衡点?由山西省委宣传部组织、山西省话剧院编排的话剧《右玉》对此做出了精彩的回答。
叙述体戏剧的运用 时空交织中的诗意流转
叙述体戏剧是一种将人物行动与叙述者评论结合的形式,使戏剧能够在现实与回忆、主观与客观之间灵活切换。话剧《右玉》在结构上采用了叙述体戏剧模式,以老年唐汉元的回溯为经,青年唐汉元的奋斗为纬,编织了一张严密的故事网络。剧中,老年唐汉元作为叙述者,可以随时冲破“第四堵墙”、超越幻觉,常常站在时光的对岸回忆过往的此岸,那段尘封于历史长河中的植树造林岁月因他的讲述而栩栩如生。他不仅是历史的叙述者,更成为情感的纽带,将剧情线索巧妙串联,使观众在其沉稳的娓娓道来中,被深深代入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领悟右玉精神的崇高,为全剧增添了浑厚的意涵精髓与诗韵沉思。
话剧《右玉》充满创造性地通过现实与回忆的时空交错,让观众在“古”与“今”的并置和对话中深度体悟右玉人民的可歌可泣。剧中青年唐汉元在黄沙滚滚的黄土高原上踌躇彷徨,而那位以“超现实”方式存在的老年唐汉元,则如迢迢夜空中的璀璨星辰,时而低语,时而仰望,时而穿梭时空将昔日的自己从迷途中引回正轨。这种处理不仅强化了人物的心理刻画,也增加了戏剧的哲理性和艺术感染力。
诗化意象的塑造 象征性视觉符号的设置
《右玉》在舞台美术和道具设计上运用了大量诗化意象,使戏剧表现更具审美意境,避免了传统主旋律戏剧可能陷入的过度写实倾向。
在空灵简约而意蕴深长的舞台中央,一棵历经风霜却郁郁葱葱的小老杨傲然矗立。它是风沙的亲历者,是岁月的守望者,更是右玉人民崇高精神的缩影。剧初,小老杨在风沙肆虐中一度濒临枯槁凋敝,寓示着右玉最初的荒芜。伴随着几代右玉人民不畏艰险、前赴后继地防风治沙,这棵老树终于生机焕发、枝繁叶茂,见证了右玉的改天换地。小老杨以其倔强而坚韧的姿态,成为一种信仰的象征,一种生命的礼赞,一种精神的传承。
舞台上隆起的转台被导演设计成黄土高原的况貌,将右玉往昔的风沙肆虐与今日的绿意盎然巧妙地串联在一起。通过转台的旋转,无数不同时间地点的场景如蒙太奇般,彼此之间在舞台上自如衔接、切换。其静态之时是右玉恶劣环境的视觉表征,转动之时又暗示着岁月的流逝、时代的变迁。譬如表现右玉人民代代植树的情形时,转台缓缓转动,演员们在转台上重复着那愚公移山的劳动姿态,象征着这项伟大事业的世代相传。这种舞台调度不仅增强了视觉表现力,也赋予戏剧深广的情思和意蕴。
表现美学的探索 超越写实的戏剧表达
《右玉》在表现手法上并未拘泥于单纯的写实,而是追求一种超现实的诗意表达。
剧中,春花与柱子的爱情故事便是表现性美学实际运用的典范。柱子为救活树苗不幸在寻找水源的途中牺牲,让苦等情郎归来的春花留下了永久的心伤。现实的遗憾只得在梦境中弥补。在这片虚幻世界里,春花与情郎的幻象甜美成婚、携手共舞,暗红的灯光与悠扬的音乐在此刻交织成一支催人泪下的挽歌,营造出哀凉的意境。女主人公内心世界的五味杂陈在舞台上得以具象显现,可谓既感伤又敬畏,使观众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春花的悲痛欲绝和柱子的崇高牺牲精神。
如果说话剧《右玉》具有史诗般的恢宏构筑,剧中的村民们便是那吟诵史诗的行吟诗人。他们不仅是故事的参与者,也在某些场面内化身为“歌队”,以合唱、吟诵等方式表达思想情感。例如,在表现村民们克服困难、继续植树的场景时,歌队以充满力量的合唱表现他们的坚定信念。那合唱之声穿越时空,时而低沉如风沙掠过山野,时而激昂如大河奔腾入海。这来自土地深处的情感震颤,将个体的悲欢升华为一种民族的精神长歌,充斥于整座舞台,直抵观众的心间。
话剧《右玉》以诗意为笔,以历史为卷,在风沙与绿荫交织中绘制了一幅承载着历史分量的戏剧丹青。首先,《右玉》以多维时空的叙述方法,打破传统主旋律戏剧单一固化的线性叙事结构,通过老年唐汉元的回溯,串联了过去和当下,让回忆与现实交融,为舞台呈现赋予了历史厚度,增进了故事的层次感。其次,运用诗化意象,通过“小老杨”“转台”等具有象征意义的道具和舞台设计,使舞台内容超越了客观的写实复现,上升到极具诗情画意的表现王国,使观众潜移默化中完成对戏剧意蕴的深层次感悟。
未来,主旋律戏剧创作应在尊重现实主义精神的基础上,进一步摸索更具表现力、更加诗化的艺术形式,以富有艺术感染力的方式讲好中国故事、传递民族精神、谱绘党团结带领人民为美好生活不断奋斗、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画卷。我省文艺工作者们也应认真学习、灵活运用话剧《右玉》的成功之处,高举“以人民为中心”的大旗,进一步深入生活、扎根民间,创作出更多思想深邃、形式创新、具有山西特色的文艺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