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忆王金璐
2016-06-10 发表|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佚名王展云(王金璐长子):
我看到媒体对我父亲去世的报道,看出社会各界对他的追思,我很高兴。我父亲这一辈子同情弱者,不趋炎附势,街道工人要找他聊天,他准去。所到之处,他都是跟管服装的、传达室的师傅这些基层群众的关系特别好。
父亲曾给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国家领导人和外国元首演出。他得过无数的奖,国际的、国内的都有,但他从来不说。他总是说,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世上没有卖白菜的、卖包子的不行,但没有唱戏的可以。
他在去世前3天还给他的弟子、中国戏曲学院的王平老师说戏,他爷俩聊戏,聊得头头是道。可是学生、亲友一走,就剩我们了,他就糊涂了,一来人就精神。他人生的最后一个星期里,还为人题了字——在北京前门大栅栏百顺胡同里发现一个剧场原址,请他题字,他题字时手都哆嗦了。王瑶卿纪念馆也想找他题字,但这件事,再也做不了了。
叶少兰(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
我心情非常沉痛,几个月里走了4位艺术大家,吴素秋、梅葆玖、李世济,现在又悼念王金璐先生。他们生前用他们对京剧事业的满腔热忱传播艺术,幸亏有这些大师的传播,我们才有今天一代一代的接班人,他们对京剧艺术的继承、发展、振兴做出的卓越贡献是永垂不朽的,值得人们怀念。4位大师先后离世是我们京剧事业的重大损失,他们身上各怀绝技,我们要继承他们的遗志,要把京剧艺术、流派艺术传承下去,以实际行动来缅怀大师。
我与王金璐先生同台演过《龙凤呈祥》。他很纯朴,做人很诚实,很有大武生的仗义风度。另外,他对京剧艺术的忠诚和执着让人敬佩,直到晚年,他还在锻炼自己,传播京剧。在这些方面,金璐先生永远值得我们怀念。
一个演员的艺术生命长不长,取决于他功底是否深厚。王金璐先生基本功扎实,功力深厚,他在40多岁时受过重伤,其后有20年没有登台,后来又重返舞台,他的意志是非常值得钦佩的。
李光(国家京剧院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
王老师是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享年96周岁,可以说是喜丧。王老师这一生既有台缘,又有人缘,又有戏缘,可以说是一位非常完美的老艺术家。我虽然没跟他学过几出戏,但是我对他的艺术是相当崇拜的。过去有一句老话叫“王金璐的腿,梁慧超的腰”,可见他的艺术在人们心目当中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他的伤病,他离开舞台有20年左右,后来再登台,但岁数已经大了。尽管如此,他还能坚持在舞台上活动、演出,我非常崇敬他,祝愿他一路走好。
谭孝曾(京剧名家,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元寿之子):
前辈艺术家合作过一个共和班,其中有金璐先生、景荣庆先生,还有我父亲谭元寿和其他诸先生。之所以叫共和班,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是主演,互相搭戏。
“文革”当中,王先生跟我们走得更近,他从西安回北京养病,经常来我家聊天、吃饭、讲故事。那几年我非常有幸,先生闲暇之时,给我说一整出的《林冲夜奔》,跟我们小时候学的、看的路子完全不一样,既有杨派的东西,又有自己的艺术体会和特点,很独特。我很幸运,跟先生也就是我干爹学了这出《林冲夜奔》,对我老生行当的舞台表演也有很大帮助。所以现在的年轻人不要因为学老生就不练武,人应该多学,我就得益于先生很多。
王先生走了,是很大的损失,每走一位老先生就带走很多好艺术、好玩意儿。这几个月走了好几位京剧艺术大家,我们很沉痛。同时,他们的离去也给了我们一些警示。要抓紧时间把健在的老艺术家的玩意儿抢救下来。不仅是说戏,讲一些故事也非常有价值。比如共和班的故事,应该找当事人好好回忆,记录下来,对后人有启迪、教育的作用。我们后辈也岁数不小了,近七旬了,所以真的要抓紧时间继承,我们身上有传承的责任。我出身梨园世家,本身就肩负着传承谭派的重任,现在除了教我儿子,又收了7个徒弟,还给研究生班上课,也一直在做传承工作。
家父也年近九十,他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故友的离去。他们之间感情很好,没有勾心斗角,舞台上也是互相崇拜、互相学习,这种精神也特别值得我们后辈学习。
常东(沈阳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研究生,王金璐弟子):
先生就像父亲一样。在教戏方面,他亲身传授,讲剧情,对人物塑造很重视,我们这些徒弟在这些方面受益匪浅。在生活方面,他对学生也特别关照。我是外地的,到北京学戏就住在他家,在家吃、住、学。教戏过程中,他总是带着玩笑就把戏说了,非常幽默诙谐的老人。我是去年底拜访他的,原打算这个月末演出完来看先生,可惜不能了。
先生让我们传承好杨、黄两派,教了不少冷门的剧目,比如《骆马湖》就是黄派的路子,此外还有《翠屏山》等。他总是让我们多继承、多学习,总是说:“别等我走了,就来不及了。”
我曾经因为动作不到位,翻肘,先生打了我一下,我就记住了。先生对艺术非常严谨、严格,教学一板一眼,生活中又非常关心我们,有时我们坐车走,他会问身上有没有钱,我的衣服少了,他就帮我找,我团里练功的服装有很多是他的。
胡文阁(北京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梅葆玖弟子):
王先生对男旦艺术寄予厚望,我拜师的时候,王先生也在场,我师父跟王先生说了我的事情,王先生就说:“葆玖,这是梅派男旦的唯一一个宝贝疙瘩,我一生看了很多男旦,跟很多著名的男旦合作过,男旦艺术在我心里比女旦艺术印象还要深。”王先生希望师父好好培养我,一定要把我培养出来。
我最后一次见到王先生是叶金援老师收徒的时候,在饭桌上见到王先生,我还向他敬了酒,祝他健康长寿,没想到这么快先生就驾鹤西去了。祝老人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