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京剧字韵的两个问题

京剧界对字韵问题重视不够

我国戏曲剧种甚多，而唱念字韵是区分不同剧种的重要依据之一（另一个是唱腔）。唱、念、做、打是戏曲的四项基本功，其中半数与字韵有关。但长期以来，对京剧界普遍存在的字韵问题，专家们基本上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央视戏曲频道曾举办过多次各种形式的京剧大赛，场场均有专家评委；许多经常性的京剧栏目，也有点评嘉宾。在他们的评论中，听到最少的就是关于字韵问题。即以普遍存在的尖团不分而言，我只听见有一两位专家提出过应注意区分尖团。有的演员几乎把一个唱段中所有的团字都唱成了尖字，专家们竟无人过问，甚至还大加夸赞。一个极为常见的“孝”字，李胜素《大登殿》的“节孝”、赵秀君《秦香莲》的“头戴公婆孝”、王艳《野猪林》的“披麻戴孝”、侯宇《四郎探母》的“忠孝当先”等，就都唱念成siao。即使在“教唱京剧”栏目中，专家自身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张馨月教唱《凤还巢》时就把极常见的“兴”唱成了尖字。面对广大电视观众，难道就不备备课？

归韵准确也是唱准字音的重要条件，同样未引起专家们的重视。举个典型的例子，央视戏曲频道《一鸣惊人》栏目的“非凡组合”节目（业余演员和琴师），其中一位女士唱戏歌《娄山关》，归韵时把“关、月、咽、铁、越、血”等字全部归在i音上，四位点评嘉宾却无一人予以指出，春节期间的《一鸣惊人》节目中居然又安排这位女士唱这曲《娄山关》！再有，有的演员不懂语气词“啊”的音变规律，唐禾香在一个介绍孙毓敏先生的节目里演唱《荀灌娘》，竟把“哥哥啊”念成“哥哥ra”。按规律韵白应念“哥哥哇”，京白则应念“哥哥呀”。在何敏娟教发声方法的栏目里，学员宋慧茹唱《贵妃醉酒》，也把“恰便似啊”唱成了“恰便似ra”，按规律应该是“恰便似[za]”,老师并未加以指正。至于念错字，更是令人啼笑皆非。李宏图的《罗成》把“突厥（jue）”念成了“突que”，杜喆的《秦香莲》把“踝（huai）拐”念成了“guo拐”，孟广禄的《除三害》把“常例银”念成了“常le银”，包飞的《拾玉镯》把“媒妁（shuo）”念成了“媒io”，赵秀君的《刘兰芝》把“贿赂（lu）”念成了“贿luo”。一出戏都要排练若干遍，难道导演和老师们也不认识这些字？何以无人过问？综上所述，我说京剧界对字韵问题重视不够，恐怕不为过吧？

值得研究和探讨的几个上口字

1、竹。王岳凌、李宏图主演的《霍小玉》，“竹”字李上口而王不上口，同一出戏中二人唱念不一致。据说当年奚啸伯先生灌制《二堂舍子》唱片时，“竹”字是上口的，但后来他听唱片时却把它砸碎了，说明他认为唱错了（见《老田侃戏》）。实际上在《中原音韵》（以下简称《中原》）“竹”字有两读，一在鱼模部，与“主煮渚注住柱驻苧贮”等字同声韵；一在尤侯部，与“烛昼咒胄纣宙”等字同声韵。罗常培先生《京剧中的几个音韵问题》（以下简称“罗文”）和杨振淇先生《京剧音韵知识》所附的“常用上口字表”（以下简称“字表”）都把“竹”列为上口字，看来它作为上口字是有根据的。

2、输、怒/梳、疏。《中原》这四字同属鱼模部，前者韵母为[公式]， 是上口字，与“书舒殊赎属鼠署庶树戍竖”等字同声韵；后者韵母为u，属非上口字，与“数”（上、去两读）同声韵。陈少云《勘玉钏》“恐有疏漏”的“疏”、吴昊颐《碧波仙子》“巧梳妆”的“梳”、王瑾《西厢记》“请小姐梳妆”的“梳”，都被上口唱念为[ʂ公式]是不对的，而刘秀荣先生的《拾玉镯》把“梳”念为shu是完全正确的。

3、助。罗文上口字中有“助”字，而“字表”中没有。《中原》“助”属鱼模部u韵母，京剧唱念尊奉中州韵，这是“字表”未列的依据，即“助”字不是上口字。马连良先生《借东风》所唱的“相助周郎”是上口的，大师影响深远，也许这正是“助”字一直传为上口字的原因。

4、交/爵。京剧中有“金×椅”这个词语。倪茂才、李军、李国静在《大登殿》中都唱“金交椅”，张蕾唱“金爵（jue）椅”，而吕洋在《贺后骂殿》中却上口唱“金爵（jio）椅”，但字母上打的却是“金交椅”。《中原》未收“爵”字，但“字表”中有，音jio，是上口字。《现代汉语词典》中收有“交椅”一词，指古代的一种可折叠的椅子，但没有“爵椅”，更无“金爵椅”。另“爵”一指爵位，一指一种三足的酒器，词义与椅子毫无关联。还是使用“金交椅”的说法较为合适。

5、半/扮。《中原》“扮”与“班斑扳板办”同声韵，属寒山部，不上口；“半”与“搬伴泮畔”同声韵，属桓欢部，上口，只有“般绊”二字有两读。金喜全《陆文龙》“扮”字上口读buan，不对。

6，结/节。李哲在《林冲夜奔》中，杜镇杰在《正考父》中，都把“时节”、“气节”之“节”唱成了“jiai”，是错误的；郭玮在《春闺梦》中把“还结坚冰”的“结”也唱成了jiai，完全是生造上口字，极不可取。实际上“结”与“节”都不是上口字，只是尖团之别而已，“结”是团字，念jie；“节”是尖字，念z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