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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英先生对山西戏剧的贡献和启示

2016-11-16 发表|来源:中国晋剧艺术网|作者:曲润海

热烈庆祝山西省京剧院建院六十周年

李铁英先生像

小时候在家乡看的是大戏——北路梆子。偶然也能听一听果子红的唱片《空城计》、《表刘流》,京戏却只能听听到过北京见过大世面的人说。说京戏武生翻跟头在一块方砖上翻起,落下来还在那块方砖上。解放初期过年赶集,卖年画的摊子上有了四大名旦戏画儿,开始知道了梅兰芳。上大学有幸在煤矿劳动时看到梅兰芳的《贵妃醉酒》,在校内看到中国戏校学生刘长瑜们演的折子戏。“文革”破四旧有幸捡到《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粉墨春秋》、《京剧剧目初探》,拿回家里夜间偷看,才知道京剧有那么多人才,但其中说到李铁英没有却不记得了。“文革”前在山西开始看京剧,首先是《红色交通线》,稍后是《杜泉山》。“文革”中看的自然是“样板戏”了。也就在这时知道了李铁英。而真正算得上看山西京剧,却是“文革”结束后。这时我已到了宣传部文艺处,看戏是工作。我看过的李铁英演的戏大约有:《红色交通线》、《杜泉山》、《古城会》、《追韩信》、《白马坡》、《蔡锷与小凤仙》。

听刘舒侠部长说,李铁英是响应党和政府关于支援西北地区文化事业建设的号召,带了一个团从天津来到山西太原的。他是一位“大器早成”的京剧艺术家,是天津市文艺工会主席,已经很有名气了。

李铁英祖籍北京,1917年9月17日在上海出生于梨园世家。他七岁随父李宝龙练功学艺,八岁拜师赵松樵,学艺12年。赵松樵对他十分喜爱,不仅亲自教戏,并且专门为他聘请了文戏师傅和武戏师傅,使他学艺基础牢、起点高。李铁英一出师。赵师就让他带领戏班到大连代为师父挑班,演出赵师的代表戏,因而一炮打响,广获赞誉。他有幸与唐韵笙同台演出,学会了唐派独有的列国戏。他还为尚小云配演《昭君出塞》饰演马童。为言菊朋配演《让徐州》饰演吕布。这种博取众长,也为造就多行精湛、文武全能的李铁英创造了条件。

1949年天津一解放,他就成立了天津新艺剧社,上演新戏。之后,组建起天津红风京剧团。这是一个思想新颖、剧目丰富,阵容强大,行当齐全,演技精湛,深受观众喜欢的新型团体。列国戏、三国戏、唐宋戏、明清全武行戏,是他们独具的风采。李铁英更是戏路宽绰独到,文武昆乱不挡,老生戏、武生戏、红生戏、花脸戏、丑行戏兼能,尤以“关公戏”见长。岂止是一个李铁英,陈云超、鲍云鹏、李芝刚、陈凤鑫、闻占萍、刘云秋、袁文君、彭英杰、陈钟鸣等一班主演,更是旗鼓相当、水涨船高,群星辉耀。

1955年,红风京剧团巡演到太原,演出了《夜走麦城》、《斩经堂》、《大闹嘉兴府》等戏。《夜走麦城》按常理说是一出悲剧,但李铁英演的关公仍然是一位浩气长存的关老爷。他不是“败走”而是“夜走”,他仍然不减《白马坡》、《古城会》的气势,死也死得令敌胆寒。在《斩经堂》剧中,李铁英饰演吴汉,时年38岁。吴汉身披大靠扎靠旗,厚底硬盔头,腰挂宝剑。当看到王兰英悬梁自尽时,原地一个倒式虎,落地翻身起来跪步向前、靠旗、飘带、髯口,剑穗纹丝不乱。现今舞台已经很难看到了,当年看过此戏的武戏演员说,至今没能明白这精绝技艺其中的奥妙。《大闹嘉兴府》是一本全武行戏,男女武戏演员全部亮相,技艺超群,给太原观众大开了眼界。

太原市看上这样技艺超群的李铁英和他的红风京剧团,是太原市的领导有较高的传统文化意识、戏曲文化意识、京剧文化意识。主管文化工作的副市长刘舒侠,是有名的“戏剧市长”。他慧眼识英雄,识得李铁英,识得红风京剧团。刘舒侠市长不失时机地紧抓不放,为太原也为山西省办成了一件功在戏剧史册的大事。

李铁英率团来太原,确实起了示范作用。首先是剧团阵营的示范。在山西像京剧团这样行当齐全、文武全能的剧团可以说极少,其实是没有。文革后刘舒侠部长带着我到各个剧团调研,商讨艺术建设,专门看了京剧团恢复练功汇报,看的是耿文超、赵昆祥、赵小春、曹佛生、武建文、李雨森他们这一拨儿。那种认真,那种气势,真叫我激动不已。还使我开眼界的是,一些戏唱的是昆曲,典雅,文气十足。我后来到文化厅工作,管起剧团来,就提倡男女并重、文武并重,尤其要求青年剧团要有这种追求。

我在文化厅上任的时候,正赶上减人减团减经费的改革,一些人就提出把京剧团减掉。只有邓焰、张焕两位老局长提醒我,不能减掉。我自己也觉得留一个剧团做示范,是必要的。因为我亲眼看到京剧的实力、水平、特色,是地方戏没有的。我们一个戏剧大省应该养一个京剧团,如果我们不养,退给太原市好了,何必非要在我们手上把它灭了。

京剧团的示范还在于李铁英的旗帜作用。不仅在艺术上是旗帜,在做人上也是一面旗帜。在李铁英身上,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为人民服务的观念,是很强的。他是1950年的党员,那时,共产党虽然不再是地下党,但还没有宣布公开,都是以工会、团体负责人的名义出面的。他的超群的技艺让人敬服,他的待人亲和,使人愿意亲近,逐渐形成了一股内聚力。因此,红风京剧团能够来山西落户,既是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也有李铁英的旗帜作用。可以说李铁英是京剧山西王者。

    李铁英和山西京剧团还在人才建设上给后来者启示:山西的京剧人才从哪里来?山西是一个以四大梆子为骨干的50多个剧种的省份,京剧的观众不多。山西有十来座艺术中专学校,都是培养地方戏演员的,主要是四大梆子。在这样的氛围中靠学校很难培养出像样子的京剧演员来。即使招下学生,也得由京剧演员去教学,或随团培养。这些年招过几个京剧班,也培养出一些尖子演员,但面对流水一样新陈代谢的局面,光靠学校不够。还得继续采取李铁英的老办法,从外面招兵买马。李铁英在那时就请来了任岫云,请来了广西柳州京剧团的陈金彪等名家。后来又从中国戏校要来了陈志清、耿文超、赵昆祥、曹佛生、武建文等,加上随团培养的他们的子弟,阵势相当可观,唱了几十年。改革开放以来,又吸纳来李胜素、贾艳丽、王越、单娜等新秀。看来这条经验,还需要坚持下去。改革开放,人才流动,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天经地义。如今山西京剧团已经扩展成了山西省京剧院,在人才建设上,更是须臾不可忽视的。

另一条启示是:不断出新戏是剧团生存发展的命脉。李铁英所以解放初期就在天津当红,就在于他顺应时势,演出新戏,并且自己组织创作。这个优势,他从天津带到了太原,又传给后来的剧团领导者。李和是这样,现在的张智也是这样。当然新戏特别是现代戏,淘汰率高,有些戏没有保留下来,但是也有一些能够反复排演,观众没有忘记。《红色交通线》、《知音》(即《蔡锷与小凤仙》)、《大脚皇后》、《三关明月》、《金谷园》、《走西口》、《紫袍记》、《陈廷敬》,都保留下了,或者正在给人美好的记忆、印象。最近,京剧院又新排了我写的《金谷园》,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可贵的是,山西京剧坚持立足山西放眼省外思路,他们的参与精神、竞争精神十分强烈,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届中国京剧艺术节,这在省一级京剧团里是少见的。

最可贵的是,李铁英的山西情结终生解不开。他对太原,对山西有一个感恩图报的情怀,即使在文革中受到冤屈,依然不改。一些同志回了天津,到了北京,他仍稳坐不动。中国戏曲学校曾经调他去担任副校长,解决全家的进京户口,他也不为所动。在他的影响下,几代人大多数,都坚守了下来。

当然,有一些演员和创作人员到了国家级的院团和院校,为京剧艺术做出更大的贡献,也是山西省京剧院的一大贡献。他们仍然有一种山西情结,只要山西需要他们回来,他们都丝毫不讲条件,愉快地归来。老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山西省京剧院这个老营在,只要不断地有京剧新兵操练武艺,出人出戏,它就能展现出青春活力。李铁英营造的这一方宝地,将长久地光彩焕发。

李铁英在山西工作了35年,离开我们也25年了。他不仅对山西的京剧建设,而且对山西整个的戏曲建设,都功不可没。他一生演过二百多出戏,每个保留下来的,都演法不同,各有奥妙。和他同台演出的老艺术家,在世的也已不多,他教过的学生,也有不少已经淡出舞台,因此抢救、整理他的艺术,十分必要,时不我待。前人栽树一后人乘凉,《京剧入晋开拓者——李铁英》的出版,不仅具有纪念意义,对于山西京剧乃至整个戏曲的保护、传承、发展、繁荣,更有现实的启示作用。

摘自《山西省京剧院院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