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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人的梨园情

2023-07-19 发表|来源:山西戏剧网|作者:郭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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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定南关逛庙会的日子,让我时常想起老家的庙会来。回忆中,唯有对唱戏记忆深刻,情有独钟。

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孕育了丰富多彩的地方文化,戏剧便是其中壮丽的篇章之一。它以其别具一格的演艺形式,通俗易懂的呈现方式,受到了人们的喜爱。晋剧作为家乡的地方戏,在家乡文化的发展中,具有深远的影响。种类繁多的剧目,抑扬顿挫的唱腔,历久弥新,经久不衰。净旦末丑的精彩扮相,唱念做打的艺术呈现,演绎了多少悲欢离合,传颂了多少英雄好汉,承载着多少历史故事,积淀着人们对忠义、公平、正义的追求和向往。

家乡人对晋剧的热爱,从新中国成立前的戏班子到现在,已有近百年。他们不仅喜欢听,还喜欢看,更喜欢演。在我四十余年的成长历程中,不知看了多少场戏,不知听了多少个戏剧故事,更不知看了多少段吹拉弹唱,虽不懂,但却喜欢。在我的记忆中,不仅村里过庙会唱戏,而且过年、农历七月十五等重要节日,也会唱戏,甚至茶余饭后,也免不了要谈戏、说戏。于是我们村成了大家眼中的“戏窝子”。

晋剧的发展在山西经历过两个兴盛的阶段,第一个阶段是19世纪二三十年代,山西戏剧文化快速发展,各种戏班相继成立,无论是剧目还是流派都得到了空前的发展。第二个阶段是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时期,推陈出新,百花争艳,国家鼓励办剧团,这一时期,晋剧也得到了很好发展。村里剧团也以这两个时期为分界,称为新、老剧团。戏剧文化的种子也随着新、老剧团的发展变化,在村民的心中扎下了根。

经常听老辈人讲老剧团的故事。那时村里穷,仅靠几亩地远远解决不了衣食问题,只能家家户户集资,置办戏班道具,外出谋生。走街串巷,出村跨乡,驴驮马拉,甚是辛苦。年景不好的时候,辛苦一年,也不过刚能填饱肚子,多几件衣服穿。但就是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中,老辈人硬是凭着对戏剧的热忱,把戏班子办得有声有色。可以说,户户捐过资,人人出过力,家家有乐器,人人会唱戏。新中国成立后,重新划分了土地,大家的生活稳定了,戏班子归集体所有,在村里庙会等重要节日,都要排几出,唱几天,看的不是新奇,而是劳作之后的自娱自乐。再后来,各类衣服、道具只能放在箱底。但热爱它的人们却格外珍惜,每到夏天天气好的时候,总会拿出来晾晒一番,生怕因潮而坏,村里也就有了“六月六,晒行头”的习俗。

改革开放后,村里的剧团迎来了第二个春天。村里新建了舞台,为剧团购置了音响、话筒、幕布等。老书记郭满堂亲自上阵,教戏排戏,组织全村的老少,参与到新剧团的重组中来。每当农闲时节,大家凑到一块,学几出剧目交流交流晋剧体会。逢年过节,搭起台来,唱它三天大戏。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对晋剧艺术的那份热忱,为大家能够聚到一块,一起欢乐的愉悦心情。老剧团带新剧团,老艺术学走新路,让学戏、唱戏成为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重组的村民剧团,吸收了一大批中青年妇女参与进来,呈现出一派“家家户户学戏忙,文明花开幸福村”的景象。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婉转圆润的唱腔,铿锵有力的锣鼓,弥漫在山间乡野。村民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受到美的熏陶。同时,戏剧故事中弘扬的真善美、抨击的假丑恶,也潜移默化地渗入人们的心田,形成了勤劳善良、爱国守法、团结上进的纯朴民风。

有了这片沃土,就必定会开花结果。村民剧团的自编自演,不仅丰富了自身的文化生活,还唱出了名堂。不时有邻村、外县的人来邀演出。谁家过红白事,也会邀请唱上几出。富有本地特色的唱腔,才艺绝佳的文武场,还有那群早已唱不动的老指导们,品头论足,别有一番情致。新剧团在自编自演的基础上,还不忘培养后辈,不断为各级晋剧团输送大量人才。许多人走上了剧团的领导岗位,冯秀美、郭建江、郭慧忠等后起之辈也十分优秀,他们现正活跃在省、市、县的晋剧舞台上。还有一大批晋剧爱好者,散布在公园的角角落落,有的还进行快手直播。他们都是从“戏窝子”走出去的,他们不仅热衷戏剧的表演,还在播撒着戏剧文化的希望和种子。

今年农历四月初八,我又回到老家过庙。冷清了三年的戏台,又唱起了大戏。然而,却是物是人非。舞台下零星的看客和舞台上热闹的演出形成鲜明的对比。戏依然是那段戏,景已不是往日景。心里不免落寞起来。村子里人口的急剧减少已是不争的事实,新型的娱乐方式让人们对戏剧疏而远之,大部分人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村里剧团的一应物事早已蒙尘多年,六月六的晒行头也无人理会了。虽然站在戏台下,却没有当年那种感觉了。

如今,传统的戏剧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老剧团的人大多已作古,有的甚至叫不上他们的名字来。中年一代也即将退休,年轻一代仍然在坚守。我们欣慰,有他们,才有那一段难忘的日子。深居城市的我,依然怀念那段日子——看着学戏,盼着唱戏,还有那文武场忙碌的身影、舞台上五花八门的陈设和舞台下奔跑的脚步。一种热闹,一种乡情,一种永远回不去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