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剧《三上桃峰》作者今昔
2013-01-25 发表|来源:未知|作者:山西新闻网 山西日《三上桃峰》作为山西人创作编排的一出戏,“文革”期间对其的批判是爆响全国的政治事件。“文革”结束后,《三上桃峰》获得平反——
提起《三上桃峰》,山西人大多都知道这出戏。“文革”期间,批判《三上桃峰》是爆响全国的政治事件。可要说它的作者,就在山西,也不是任谁都清楚的。我因为采写这个历史事件,摸清了来龙去脉,也是近来的事。当年《三上桃峰》的编剧及改编者许石青、李旦初和杨孟衡为此经受的磨难和他们当下的生活状况,让我深有感触。因此为文,希望更多的人了解这段历史,也希望这些老前辈(或其家属)幸福快乐。
《三上桃峰》的由来
《三上桃峰》的源头,应该追溯到1965年7月25日 《人民日报》的一篇通讯《一匹马》。说的是河北抚宁县一个村子,把一匹病马卖给邻村生产队,发现以后,几次追讨赎回。两个村子友好互帮的故事,在当时被赋予时代新风来颂扬。山西晋中青年剧团编导许石青,社教运动中下乡就有过类似的生活积累,曾经编演过一出小戏,剧名就叫《一匹马》。许石青抓住这个题材再度创作,先后改为 《桃李争春》《当代新风》演出。期间,晋中文化局张正申也参与合作。改为五场戏,剧情人物丰富了,中路梆子可说是大戏了。嗣后再修改,当时的省文化局委派戏研室杨孟衡帮助改戏,定名为《三下桃园》。“文革”以前,《三下桃园》在山西各地都有移植演出,成为一出影响较大的现代戏。
《三下桃园》公演以后,轻喜剧风格各地都喜欢。适逢吕梁地区现代戏汇演,地区就把这个戏拿过去再加工,抽调了治黄办公室的李旦初和许石青一起改剧本,这次修改把故事的背景改在了吕梁山。《三下桃园》的背景在晋中平川,故而有“三下”而且“桃园”,故事搬到了吕梁山,自然成了“三上”而且“桃峰”。汇演中,各路领导专家也都评价不错。
1974年,国务院举行华北地区文艺调演,山西省文化局的领导同样选中了《三上桃峰》,头一年委派杨孟衡加工改编,抽调许石青再次合作。1974年1月28日,调演开锣,山西省带着这台晋剧参加了调演。
《三上桃峰》就是在这场调演中闹成了政治事件。大批判的由头,是说《三上桃峰》有政治背景,它的要害是为刘少奇翻案。理由是,1964年四清运动中,刘少奇夫人王光美曾经在河北抚宁县桃园大队蹲点,创造了著名的“桃园经验”。“文革”中刘少奇已经被打倒,“桃园经验”也已经被一批再批,这个时候,你竟敢唱“三下桃园”,这不是为刘少奇招魂是什么?虽然你改成了“三上桃峰”,改名恰好证明你心里有鬼。进京献演的山西人,就此成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急先锋”。
按说《三下桃园》是依据晋中风土创造的一个剧名,剧本和“桃园经验”毫无关联。后来的《三上桃峰》沿袭了基本情节,依然和刘少奇王光美不沾一根毫毛。但“文革”中的“革命大批判”不容置辩。一旦上头定了调子,全国上下一哄而上,各大报刊纷纷揭露批判《三上桃峰》的包藏祸心,硬要把一出普普通通的地方戏,加上骇人听闻的罪名。
翻开1974年2月和3月的报纸,那一个时期,全国舆论的重点就是声讨《三上桃峰》。《人民日报》带头发表文化部写作班子初澜的文章,全国28个省市各大报都刊发了社论和评论员文章。大黑字体,大版面,长篇评论,无一不是指斥 《三上桃峰》的别有用心。《三上桃峰》遂成为一宗轰动全国的反革命事件。
《三上桃峰》作者们无端祸起
《三上桃峰》这场无妄之灾由山西引起,山西自然首当其冲。省委主要负责人谢振华检讨后下台。文化部门主管戏剧的一干领导难脱干系,一网打尽,检查批判,拼命给自己扣帽子,也难以过关。大字报铺天盖地,各种类型的批判斗争会接二连三。山西省晋剧院代表山西进京演出,编剧杨孟衡当然难辞其咎。在北京调演的揭批会上,就经历了多次面对面的“拼刺刀”,众人围攻无限上纲,种种凭空诬陷栽赃的不实之词难以尽说。回到太原,在大字报的密林中行走上下班。办公室被查封,抄走了有关“黑材料”,家里也来人查抄。研究处理,杨孟衡被下放到闻喜县东鲁大队插队,实为变相劳改。领导再三吩咐:要以劳动为主,改造思想!一年以后,调换到晋北继续“下乡”。
远在吕梁的李旦初和许石青也没有好日子过。凡涉及 《三上桃峰》一案,一律集中在地区“办学习班”。在“文革”期间,这是一种变相拘禁的方式。集中吃住,不得离开。李旦初、许石青,还有剧团负责人贺登朝等人由军代表监督,检查交待,互相揭发,威逼追查“幕后黑手”。期间当然少不了训斥喝骂,大会批判。当众按下头来,全场呼喊低头认罪,老实交代!反复给自己扣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帽子,这是多么残酷的精神折磨呀!许石青已经做好了进监狱坐牢的准备,好在孝义人多方周全,没有关押。
《三上桃峰》作者近况
“文革”结束以后,《三上桃峰》获得平反。1978年8月,中共中央批转文化部报告,以中央文件形式为《三上桃峰》事件平反,它的作者们终于获得彻底解放。
1978年至今30多年了。《三上桃峰》事件仿佛进入尘封的历史。那么,它的作者怎么样了?他们在平反以后,各自经历了怎样的风雨人生?老一代的山西人也罢,对“文革”记忆感兴趣的年轻人也罢,很多人还是非常记挂他们的。
30多年,足以淘漉一代人。“文革”后拨乱反正,许石青1981年入党,晋中吕梁区划分开以后,领军组建吕梁晋剧团,排演了《下河东》《胭脂》等一批晋剧,为新建的吕梁团开好了场,成绩骄人。以后在吕梁剧社担任领导,在吕梁文化局领导岗位离休,1999年去世。李旦初进入新时期金子终于闪光,经历了人生事业高峰。先担任吕梁高专校长,后又接任山西大学常务副校长,退在山西大学。人生终有登高一呼,也不枉快意恩仇。“文革”以后,杨孟衡由编剧转向戏剧史研究,他深入长治考察上党迎神赛社民俗,写出皇皇巨著《乐户与乐艺》,海内外评价很高。后在山西省文化厅岗位上退休,眼下也是80岁的老人了。
我由于采写《三上桃峰》事件,和这几位作者及其家人多有联系。许石青的夫人周桂英健在,曾经热情陪我到故乡孝义东许村实地访谈。许家几个儿子搜罗了很多资料,准备为父亲出一本传记。
李旦初退休以后进入诗词创作高峰,全国各地屡屡获奖。许多诗词评奖活动邀请他做专家评委,出版有《李旦初文集》五卷。
杨孟衡虽年事已高,但结实健康得令人难以想象。他是湖南人,有冬泳的习惯,即便寒冬腊月,也坚持入水畅游千米。看来,任何厄运,都不能击垮他们。
前几天,笔者给李旦初校长打电话,致以新春的问候。先生那头笑声爽朗,告我月前有大西北之行,到青海新疆转了一大圈。眼下正在家里应约为太佳高速写一曲长歌赋。杨孟衡先生耳背,问还游泳吗?家人说,他还想游,家人不敢放任他了。是呀,毕竟80岁的老人了。李旦初也靠近78岁了,老前辈们都要悠着点啊。在此也顺祝你们(或其家人)新春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