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对时代发出有价值的声音
2015-05-29 发表|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陈 彦我是这样开始戏曲现代戏创作的:首先是我有话想说,想说跟当下生活有深切关联的话语;其次是我喜欢戏曲这种发言样式,既能说,又能唱,还能舞,尤其是能用更加意象的手段,以一当十地表现出生活的丰富性,尤其是象征感。我创作过十几个现代戏,也是一点点在摸索它的规律,是一种寻找更好的表达方式的过程。
我在创作《迟开的玫瑰》的时候,就是想说,社会都只盯着成功人士,盯着白领,盯着塔尖上的人物,而漠视普通人的存在,甚至嘲弄他们的生存方式,鄙视他们的生命意义与价值,是不行的。这个戏演出已经十六七年了,先后有20多家剧团移植上演,至今仍是一些剧团的保留剧目。
还有一个戏叫《大树西迁》,是写上海交通大学西迁西安的故事。真正能宏观展示这个事件的,是一些诸如像彭康校长这样的人物,可戏剧一旦纠缠进咋都叙述不清的大事件中,留给心灵的东西就不多了。因此,我最后还是只虚构了这场大事件中的几个“小人物”的故事,让他们充分打开心灵,从而折射出大事件背后的生命悸动。
《西京故事》完全是一群小人物的生活演进史,他们生活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城中村,置身于城乡二元结构的对立、融合“接缝处”,既想挣脱土地的贫瘠养育,又难以融进看似很是文明高蹈的时尚都会,内心正涌流着难以言表的希望与失望,坚守与放弃,挺立还是趴下,奋进还是沉沦的复杂思绪与情态。
我跟踪了这个群体很长时间,最早引起兴趣的,就是我们单位屋檐下的那群人,他们有十几位,白天外出打工,晚上回来,就在廊檐下的水泥地板上安营扎寨。为了创作,为了发言,我又走进了真正的农民工集散地,一个叫八里村的地方。这里竟然住有十万农民工,另一个叫木塔寨的城中村,当地户口仅1500多人,而外来务工人员却达到5万之众。这个庞大群体都在思考什么,追求什么?我先后多次进村,采访农民工个体,也采访村上的领导,我从他们“相安无事”中,去寻找人物的深层心理结构,最终确定了罗天福这个主人公。罗天福始终坚持以诚实劳动安身立命,在生存与精神困境的双重挤压下,顽强持守着做人的底线与生命尊严。我以为罗天福们的呐喊、撑持、肩负,就是时代的最强音,他们的故事必然振聋发聩。
通过自己的创作实践梳理,我以为,民族戏曲既要抓好传统经典继承,抓好历史传统题材创作,也要关注现实,关注当下,努力对时代发言,只有努力对时代发言,并发好言,才是对优秀传统的最好保护与发扬光大。我老讲,中国小说的古典成就很高,《红楼梦》至今仍是一座高山,但小说界并没有躺在那些成熟的章回体中,去不断翻新历史传统故事,相反,小说中90%以上的创作,基本都是现实题材,他们在努力寻找对时代的介入深度与发言力度。中国画也一样,历史成就很高,但当代画家,也有许多在探索表现当代生活,以求与审美对象产生心灵呼应与共振,更何况中国画与中国戏曲是有本质区别的,戏曲是一种更应重视文本思想精神灵魂的艺术。新兴的影视行业,更是以当下生活为基本载体,全方位地占领着我们的视听空间。因此,民族戏曲也应该在竭力保护传统的基础上,努力拓展生命空间,在现实题材创作上多点作为,多点时代的焦虑与思想精神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