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唱到秋》: 一部工整的“伶人往事”
2015-07-02 发表|来源:北京日报|作者:乔宗玉
初夏,随着“2015京津冀精品剧目展演”的进行,唐山演艺集团有限公司评剧团剧目《从春唱到秋》(编剧:孙德民、王景恒,导演:郭学文,主演:张俊玲)在梅兰芳大剧院上演。该剧曾荣获第八届中国评剧艺术节优秀剧目奖、第十三届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中国戏曲现代戏突出贡献奖等诸多国家级奖项,颇受好评。
《从春唱到秋》讲的是一代戏剧宗师成兆才执迷评剧的悲苦人生。写得很工整,线性叙事,从光绪年间到民国初年,成兆才与吉庆班在天津唱响后,遭遇妻儿丧生、大师兄出走、师傅病倒、大太监吕子竹的凌辱等种种坎坷,续弦如月与爱徒陈小山的私情,给成兆才重大打击。留下几十个剧本后,成兆才回到老家滦南,55岁病逝。
《从春唱到秋》剧情完整,导演调度中规中矩,演员声情并茂,舞美大气。它就像一个应试教育的满分作文,确实令见多识广的京城观众找不到什么毛病。可就因为太工整,这个戏缺乏了某种激情,某种活力。看《从春唱到秋》时,某些场面,令我的大脑发生串联,会想起晋剧《傅山进京》、电影《霸王别姬》、话剧《风雪夜归人》……
前年观晋剧《傅山进京》,我就感觉到当前中国戏曲剧本的问题:无戏剧性动作的抒情唱段太多、太长,几乎毫无悬疑性,除了让演员亮嗓子“疯唱”,对于情节实在无所推动。那些唱段,几乎各个戏可以互相套用,表达人物内心痛苦的、表达人物狷介高傲的、表达情感思念的,大同小异。这不仅仅是《傅山进京》、《从春唱到秋》的问题,而且是整个戏曲编剧界的问题。过去田汉、陈仁鉴、徐棻的戏曲剧本各有特色,绝不会有雷同感,而今天的新编戏没有了个性,没有了创造力,就像一条流水线的产品,门门达标,也不难看,但就是不能给观众留下一个最深刻的印象,观众出门就忘。
《从春唱到秋》舞台上比较有“戏”的一场,是吕子竹与成兆才较量那场戏。“吕子竹”扮演者孙树荣的表演有北京人艺《茶馆》里“庞太监”童超的影子,从里到外,从声音到动作,活脱脱一个心理扭曲的公公形象。吕子竹搁今天,也是一个戏曲行家,懂戏,见多识广,还很“八卦”,可他和电影《霸王别姬》中张太监一样,是个畸形的“戏霸”。吕子竹非要认男旦陈小山做干儿子(谁都知道太监的干儿子意味着做男宠),非要成兆才娶自己的婢女如月……舞台上的成兆才为了戏班,只能忍辱接受吕子竹的条件。当舞台上的吕子竹拿出枪吓唬如月和成兆才时,我想,朝廷鹰犬横行霸道,确实需要辛亥革命了。
如月和陈小山的私情,类似话剧《风雪夜归人》中的玉春和魏莲生。女的春闺寂寞,男的眉目如画,体贴入微,偶一互诉心声,一拍即合苟且,全然不顾伦理道德。剧中成兆才从爱惜陈小山这个难得的评剧表演艺术人才的角度考虑,隐忍此事,只是说服如月离开自己和戏班。不知真实的成兆才是否经历过这样的打击?
梨园是一个特殊的圈子,演员也是一个特殊的职业,他们有他们的规则,有他们特殊的情感沟通方式,很难为外人所理解。《从春唱到秋》塑造了一个德艺双馨的评剧艺术大师成兆才形象,离真实的成兆才有多远,这就难以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