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旋律 难忘的记忆 ——初冬又看《白毛女》
2015-11-11 发表|来源:中国晋剧艺术网|作者:王笑林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出品,中国歌剧舞剧院复排演出的歌剧《白毛女》在山西大剧院演出了。不到晚上七点,门口寻找退票的人和准备入场的观众就在寒风中簇拥在大剧院的门口。
“北风(哪个)吹,雪花(哪个)飘……”从童年记事起,歌剧《白毛女》的旋律就在记忆里飘荡,我学会的、最早的歌曲也是这几句唱段。可以说,《白毛女》的故事是伴随着我们的成长,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记得,每年的除夕晚上,我们全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收音机里必然要播放歌剧《白毛女》的录音。喜儿悲惨的命运和杨白劳悲愤的歌声,使我们成长在新中国的少年,觉得当今的生活分外幸福。长大以后,赶上了“文化革命”,参加了群众组织的文艺宣传队,又曾经演出过歌剧《白毛女》的片段,尽管不是主要人物,但也使我对这部歌剧有了更深的印象和深厚的感情。直到今天,每当听到其中的音乐旋律,这部脍炙人口的中国民族经典歌剧,仍旧使我们充满了激情和共鸣,她所带给我们的艺术魅力,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沧桑,时代的磨砺,可是,优美的旋律和动人的故事,始终难以让我们忘怀。
《白毛女》的故事,虽说有真实事件为依据,但基本是艺术虚构的戏剧情节。喜儿的经历是全国千万被压迫的妇女在旧社会痛苦生活的集中反映,是千百万生活在社会底层老百姓奋起反抗地主剥削压迫的艺术再现。我们老一辈文艺工作者,在毛主席《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的精神鼓舞下,创作出了这部中国的第一部新歌剧。之所以说她是中国的,是因为歌剧在创作时,反映的就是百姓的故事,百姓的生活。歌剧里面不是以多么高大的英雄为主角,而是以一个农村姑娘的喜悦、痛苦和仇恨为主线,为我们展示了“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主题。刚从旧社会翻身得解放的劳动人民,对这样的故事必然非常的熟悉和亲近。这也是毛主席希望我们文艺工作者反映生活,反映时代,反映工农群众的方针体现。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非常“接地气”。我们在观看演出的时候,仿佛来到中国北方的乡村,走进了受苦的百姓家中,看到了旧社会的劳动人民的苦难,看到地主恶霸如何在劳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这也是歌剧《白毛女》能够拥有几十年的艺术生命的原因所在。这部歌剧的中国特性还体现在音乐中大量吸收和融入了中国民间音乐和地方戏曲的诸多元素,使观众听起来非常的入耳,并能够激发共鸣,以至使其音乐旋律成为老少咸宜的经典唱段,甚至是百听不厌流行歌曲,到今天都没有其他歌剧超越。说《白毛女》是新歌剧,是因为这部歌剧的确保留了许多西洋歌剧的表现手法,无论是独唱、对唱、重唱或者咏叹调,都体现了歌剧不同于中国民间歌曲和地方戏曲的表现手法,使大量的音乐旋律和歌唱紧密的同人物的塑造结合到一起,成为塑造人物的有机组成部分。特别是第一幕杨白劳和喜儿的几场戏,观众看的是杨白劳的故事,岂不是也在欣赏演员深厚的美声唱法艺术功力!应该说,从《白毛女》演出开始,中国的歌剧从此走向了世界的舞台,这句话一点也不为过。
《白毛女》的故事情节十分单纯,可以用几句话就讲完,但是为什么每个人物都是那么有血有肉、真实可信,同时又充满了引人入胜的性格色彩呢?我觉得,细节丰富和艺术真实是这部歌剧取得成功的非常重要的原因。比如第一幕,杨白劳在去黄世仁家的前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不一样。去之前他是充满了喜悦,觉得又能躲过了黄家的催租逼债,能给女儿过一个年了。谁知道,大年三十地主也不放过他,把他拉到黄家,强行在女儿的卖身契上按下了手印。他从黄家回来后,同赵老汉的对话,同喜儿和王大婶、大春的交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剧情在非常细微的地方,向观众展示了杨白劳内心的痛苦和矛盾的心理。杨白劳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对他来说是塌天的大祸,把这件无比痛苦的事情压在自己的心里,从而也直接导致了后面的自杀。这些细节非常细微,几乎在全剧中每个情节都是缺一不可的,也是非常真实的、催人泪下的。曾几何时,我们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演出这部歌剧时,曾经把杨白劳的个性和对待地主黄世仁的态度做了大量的修改,杨白劳不是这样受尽压迫的农民典型,而是充满斗争精神的“贫下中农英雄”形象,黄世仁和穆仁智在喜儿和杨白劳面前唯唯诺诺,胆战心惊,更不要说喜儿在黄家受辱怀孕了,连提都不能提,因为怕影响了贫下中农的“正面”形象。造成的后果就是杨白劳和喜儿的命运一点都不感动人了。艺术品是用艺术形象打动观众的,即便是要用艺术作品宣传教育人,也必须先使人物形象让观众觉得可信,才能达到“高台教化”的目的。歌剧《白毛女》前面杨白劳和喜儿的受苦,他们可怜的遭遇,正是后面喜儿要报仇的根基和铺垫。没有他们在风雪夜的苦难和在地主家的受辱,就没有喜儿成为“白毛仙姑”后的血海深仇。反观我们今天舞台上塑造的人物,恰恰是忽略了这一点。我们所表现的主要人物,编导往往一开始就把所有的光环挂在他身上,这些英雄人物的一言一行都是“高大完美”的,都是“先知先觉”的,对如此“神”一样的人物,普通观众还能有什么会感动和共鸣的地方呢?只能是敬而远之,当然,艺术上也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做为当代戏剧工作者,在今天欣赏这部产生于七十年前的新歌剧的时候,应该很好的反思目前的创作观念。要拿老一辈戏剧艺术家留给我们宝贵的艺术遗产,对照当前的创作思路,要把他们在艺术上的探索和经验,运用到今天的作品之中,以适应今天社会的欣赏需求。这也是完成习总书记要求我们文艺作品“不仅要有高原,还要有高峰”的殷切希望之关键所在。
戏剧评论家、中国晋剧艺术网顾问 王笑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