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性求索中走向深广
2021-12-02 发表|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孙丛丛“戏曲现代化”是百年来中国戏剧发展的重要命题。历经“求变图存”“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等一系列探索,中国戏剧(曲)获得了从古典走向新生的现代性底色。
进入新时期尤其是新千年以来,反映当下生活、回应现实热点的现代戏越来越成为创作焦点,与传统戏、新编历史剧共同构成了当代戏曲舞台的繁荣样貌。在此进程中,戏曲的现代性求索从未止步。
由于选取的大多是与当下生活相去不远的题材、故事,无疑,现代戏在表现方式或手段上较之传统戏、新编历史剧更为直接,对受众而言更具贴近性。但倘若因此就将戏曲现代戏与现代性画等号,认为表现现代生活的题材天然具备现代性,显然是不正确的。比如,一些作品聚焦某一个热点话题,往往创作初衷是好的,但下沉生活不够,导致“千人一面”或成为某项政策的简单图解;许多作品旨在挖掘当地英模人物事迹,却停留在“好人好事”的浅表书写,缺乏人性的温度和精神的力度;甚至还有的作品名字现代、理念落后,仍以美丑、忠奸、善恶的二元对立模式或道德评判标准处理人物关系和情节走向,题旨陈腐,与时代格格不入……究其结果,都只能成为半成品或废品,难逃被“高高挂起”的短命结局。
反观一些优秀的戏曲现代戏作品,在满足写人写事的基础上,多数创作者已将目光瞄准于个体的“人”的觉醒和审美价值的深度发掘,比如,聚焦人物内在情感或外部环境重压下的艰难抉择,以及由此引发的意志冲突、性格成长和生命价值反思等,由此,不光可以打开剧中人物的隐秘内心和精神世界,也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情感、逻辑对应,具备了浓郁的现代意识和人文情怀。
那么,究竟何谓戏曲的现代性?虽然理论界并未给出标准答案,但可以认同的是,它不单是一个时间概念或时段界定,而是融入了现代文化与环境特点,在当下所呈现出的精神价值、审美认知等。除直面现实的题材外,像历史的、外来的故事都可以具备当下感、呈现现代性。比如,在现代审美观照下创排的新编历史剧《曹操与杨修》《成败萧何》等之所以成为舞台经典,就在于历史中的人性跨越时空仍具现实意义;“赵氏孤儿”故事的当代嬗变和多门类艺术形式的频繁搬演,同样体现了“让历史照进现实”的魅力。再如,我们亦可通过改编现代文学经典或演绎西方文学戏剧名著发掘现代性,像京剧《情殇钟楼》、越剧《心比天高》等许多改编作品都体现了当下创作者对经典的再解读、再认识。所以说,戏曲的现代性体现在主动观照现代文明成果、现代审美意识、现代价值观念的创作进程中,不只是表现现代生活的题材拓展,也非为现代戏专属。
厘清一系列关系问题,我们会更清晰地发现,从现实题材到现代艺术,仍有漫长而艰辛的路要走。题材本身不自备现代意识,但戏曲现代戏的创作者自身应有现代观念,一方面,要理性对待当下创作中博题材、押主题、砸大钱等诸多问题,冷静、科学、遵循艺术规律进行创作创新,不能将艺术作品等同于宣传品;与此同时,还需要创作者充分鉴别、发掘、提炼、反思,在从素材到作品、从生活真实到艺术真实的过程中,大胆取舍、合理进行艺术再加工,同时,不断丰盈那些体现当代价值观、符合当下审美的元素,加以本门类的技术技巧、前沿理念等,实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戏曲现代戏如何更具现代性,同样绕不开戏曲本体与现代元素的关系问题。除观念、角度、题旨外,音乐、表演、布景等整体舞台呈现都与当下观众的审美直接关联,亦是现代性探索中不可忽略的部分。“源于生活”让现代戏更容易与观众亲近,但“高于生活”的艺术化追求,也决定了其在唱念、表演等方面的拓展尚需守住戏曲本体。当然,我们可以广泛吸收现代音乐元素、形成生活化的新表演程式,但也应该是在对某一剧种形态探得来龙、知晓去脉的基础上,以虚实互动、新老交融的具体实践为前提,否则,盲目进行现代性开掘,只会带来更多的误读。
置身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洪流之中,任何一个创作者都不是旁观者。未来或将有更多书写时代巨变、反映百姓生活的现代戏作品涌现,相信随着追求现代性的种种努力,现代戏创作能向更深更广迈进,真正做到为人民书写、为时代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