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戏曲艺术源远流长、品类繁盛，承载着中华民族绵延数千载的历史记忆与璀璨文化，如今依然活跃在广袤的乡间田野与现代化的都市剧场舞台，充实着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推动戏曲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不仅是戏曲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路径。

戏曲艺术历史悠久，水袖翩跹、清音袅袅，早已融入中华民族的血脉，成为民族文化基因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我们需要深入挖掘戏曲历史文化资源，为推动戏曲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提供基础条件。秦汉时期，戏曲的因子已滋生萌发；魏晋隋唐初具雏形，出现了有一定角色扮演、载歌载舞的“歌舞戏”，及形制短小、以滑稽表演为主的“参军戏”；至宋金元，依托蓬勃兴盛的瓦舍众伎，成熟的戏曲样式形成。其中盛行于南方的南戏，极具质朴自然的民间气息，体制结构灵活多变，音乐风格细腻婉约，《荆钗记》《白兔记》《拜月亭》《杀狗记》《琵琶记》等名作流传至今。流布于北方的北曲杂剧，则以四折一楔、一人主唱为体制特征，音乐激昂豪迈，在元代臻于鼎盛，诞生了大批不朽的名家名作，比如关汉卿的《窦娥冤》《单刀会》、马致远的《汉宫秋》、郑光祖的《倩女离魂》、白朴的《梧桐雨》、王实甫的《西厢记》等。与此同时，南北方的交融互动也在悄然进行，南戏吸纳了杂剧的艺术精华，并在剧本和音乐体制方面逐渐规范化，到明清形成传奇戏曲这一体裁。传奇作者多为文人雅士，李开先的《宝剑记》、梁辰鱼的《浣纱记》、署名王世贞等的《鸣凤记》，及汤显祖的“临川四梦”、洪昇的《长生殿》、孔尚任的《桃花扇》均是杰出代表。声腔方面，改良后的“昆山水磨腔”以其低回婉转的别致美感，使昆曲成为雄踞剧坛三百年之久的全国性剧种。清中叶以降，“花部”诸腔与“雅部”昆曲争胜，地方戏勃兴，吸收了二黄、西皮及昆、京、秦诸腔优点的京剧应运而生，风靡全国。近代以来，京剧成为“角儿”的艺术，出现了梅兰芳、余叔岩、程砚秋、周信芳等不同流派和行当的表演艺术家。相关数据显示，目前全国各地共有348个剧种，包括川剧、评剧、越剧、沪剧、晋剧等较具传播度的地方戏，这些都是戏曲历经悠久发展在当代的呈现。

从表演体系、思想价值等角度看，穿越了历史沧桑的戏曲艺术积淀着中华民族的精神追求。深入挖掘戏曲艺术中蕴含的文化特质，是推动戏曲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重要方面，既有益于提升国民文化素养，也对我们增强文化自信、讲好中国故事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国戏曲与希腊戏剧、印度梵剧并称为世界三大古老戏剧文化，但不同于以写实为主的西方戏剧，我国戏曲更重写意，具有虚拟性、程式化、写意性的特征。我国传统文化艺术历来注重“比兴”之义的生发传达，追求“以少总多，情貌无遗”“言有尽而意无穷”“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一桌二椅话遍千山万水”，戏曲不依赖逼真的布景道具，在十分简洁的舞台上驰骋自如、灵活调度；通过程式化手段删繁就简，在身段、唱腔、服饰等方面都体现出浓郁的写意性，以别出心裁的留白唤起观众想象。这一切都深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属于中国人的浪漫与美学哲思。历经岁月淘洗，丰富多彩的剧目歌咏了中国人民正义善良的品质，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中蕴涵的道德情操与审美意趣，在不同时代背景下散发着恒久的魅力。

21世纪以来，戏曲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得到了全方位扶持，包括“名家传戏”工程、中国戏曲像音像工程、全国戏曲表演领军人才培养计划、各类戏曲艺术节以及专项基金支持戏曲进校园进乡村等活动，为戏曲的生存发展创造了良好环境，注入了强大动力。就戏曲的剧目创作、传播推广而言，取得了可喜的进展，涌现出一批在全国范围内广受欢迎的剧目，比如青春版昆曲《牡丹亭》、传承版京剧《曹操与杨修》、昆曲《瞿秋白》、粤剧《白蛇传·情》、越剧《新龙门客栈》、扬剧《郑板桥》、花鼓戏《夫子正传》等，展现出优秀的艺术品质。但不容忽视的是，戏曲在迎来机遇的同时也面临诸多挑战，在推动戏曲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过程中，如何守正创新，把握戏曲的“古典性”及其深入人民群众的“在地性”，推出更多有人文情怀、艺术水准高、着眼于当今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的精品，仍是戏曲工作者需要深思的课题。在信息爆炸、“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当今时代，戏曲工作者还要善用新兴媒体开展更多深入浅出、妙趣横生的推介；探索小剧场戏曲等互动性强、更富视听冲击力的多元表演方式；若有条件，可更多地推动戏曲走进中小学课堂等。从戏曲的接受方面来看，时下，人们愈来愈倾向于从短视频、直播、影视剧中获得“短平快”的愉悦，而戏曲因其相对复杂的艺术语言，对观众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就要求戏曲工作者围绕观众做更多工作，创造条件让观众更好地去品味、领略戏曲中蕴含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智慧与真谛。

戏曲艺术的古韵新声能在漫长时光中奏响，离不开戏曲界同仁的执着坚守，也离不开广大心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人们热忱支持。新时代，需要我们不断推动戏曲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让戏曲持续焕发光彩。

（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