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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兰英:左手一指太行山

2019-07-13 发表|来源:晋中晚报|作者:路丽华
郭兰英舞台照。资料图

郭兰英出生的香乐村,东半村在平遥县,西半村在汾阳县。郭兰英家住在汾阳县这边的村里。今天,山西省道汾屯公路S222线穿村而过。村民说:“香乐村向西是吕梁山,向东是太行山。我们村距离两座山等距离。”原来,在香乐村顺着汾河水流的方向,左手一指是太行山,右手一指就是吕梁山了!

2500多年以前,这里或许就流传着这样的民歌:“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这是入编《诗经》后的样子。用今人能看明白的话说,该是:“汾河谷地采野菜,帅哥颜值爆了表。太帅了,官二代他可比不上!汾水边上采桑叶,帅哥颜值赛鲜花。太美了,官二代他可比不上!汾河弯处采藚忙,帅哥颜值赛美玉。太棒了,官二代他可比不上!”

或许正是先民们唱着民歌《汾沮洳》的时代,西周王室的姬姓封地上的虢人迁移到了汾河边上,建立了一个“瓜衍县”。县境范围较大,含今日香乐村周边数县。县城在今天汾阳的大、小虢城。虢人继续北迁后,始用“郭”为姓。西汉,郭姓继续流布。到唐朝重臣郭子仪被封为“汾阳郡王”后,汾水之阳的汾州就是其“食邑之地”。据说,汾阳县的栗家庄、田村、石塔、堡城寺、冯家庄一带,全是郭子仪“饷田”。郭氏家族中有人专门定居到栗家庄经管这些田亩。于是,兼有长安风味的“地秧歌”在汾阳流行起来,一直到现在。

香乐村一带的郭姓,是2000多年前虢人过境留下的?还是1000多年前重返汾阳的郭子仪的后裔呢?我们无法推想。

郭兰英两岁时,母亲第八胎分娩后是个男孩,给了榆次郭家堡郭姓地主家。他们压根认为,平遥香乐的郭家与郭家堡郭氏有某种程度的血缘关系。

1933年,在榆次红了一个晋剧女小生——“十一生”郭凤英。她就是榆次城外郭家堡村郭变小的女儿。郭氏在郭家堡是大户,据说是由“汾阳王”郭子仪后人三兄弟郭秀实、郭子实、郭皇实传下来的,全村多数为郭姓。不过到20世纪初,村内同宗贫富分化严重,郭变小这支已经穷得叮当响。郭变小的妻子桑氏精明能干而且天性要强,在村里受族人的窝囊气多,一气之下带着全家搬回城里投奔娘家,结果不成,只好到榆次北关租房子住。郭变小到火车站码头上干体力活挣钱。郭凤英的儿子李学舜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北关院里住着一个榆次开买卖的老板,有两个女儿。老板请师父教他的女儿学戏,我妈在旁边看。这样学了不少戏。”10岁,正式拜晋剧名师万盏灯学了戏。师徒们在太行山区数县奔走卖艺两年后回到榆次,郭家堡族人听说郭变小的女儿学戏回来了,紧急找到万盏灯,要带郭凤英回村里受罚。他们认为,郭家不能出戏子,戏子是下三滥的营生,戏子将使郭家的荣耀蒙羞。郭凤英如果坚持唱戏,就不允许姓郭,并被永远逐出郭家堡村。万盏灯灵机一动,不让姓郭咱就不姓郭了!在写当天演出海报的时候,剧目《小别母》下,顺手写了:“十一生。”这便成了郭凤英的艺名并轰动了榆次城。

1942年,“十一生”已定居省城太原唱戏为生,父亲郭变小和母亲桑氏与她一起,打理她的生活。这时候,郭兰英来到“十一生”家。郭凤英的母亲桑氏和郭兰英家写了契约,郭兰英家收了桑氏80块钱,郭兰英从此在郭凤英家学艺,3年出师。她与“十一生”郭凤英姐妹相称,定名“郭兰英”。

郭兰英说在桑氏门下一共生活了4年,记者推断,应该是1942年至1946年这4年。这段时间,她的年龄是13岁至17岁。

1959年,山西“山药蛋派”著名作家马烽和长春电影制片厂著名导演苏里合作的《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上映后成为经典,二人决定再次合作《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续集)》。第一部里有个插曲,叫《幸福不会从天降》,不错。但是续集导演希望插曲更好一些,专门请著名的词作家乔羽来写词。乔羽写的歌词是:“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站在那高处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啦流过我的小村旁。杏花村里开杏花,儿女正当好年华。男儿不怕千般苦,女儿能绣万种花。人有那志气永不老,你看那白发的婆婆,挺起那腰板也像十七八。”

作曲张棣昌是广东人,几年前就随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摄制组到过山西,在郭兰英的家乡汾河一带采风,了解山西民间音乐的风格样式。这一次,为了《人说山西好风光》,他更加专注地研究山西音乐,完成了连山西人都无法挑剔的作品。

郭兰英没有看到电影,因为是电影放映前录的音。长春电影制片厂到北京来找乔羽录,他们就在西堂子胡同的院里录好了。这首歌出现在电影第45分左右,非常漂亮的汾河两岸,女主角在电线杆上工作。电影放映后,郭兰英“只看到一个女的在那儿接电线,别的都不知道,整个剧情也都不知道”。她说:“无所谓,让我唱什么我就唱什么。”

那时,没有稿费,什么都没有。她说:“到现在我也没有得到过一分钱。”请她看电影,还没有时间。她说:“好不容易休息那么一两天,都是睡大觉,也不出去逛大街,不感兴趣。睡醒了起来就是吃饭,吃完了饭自己想戏。”虽然没有多少想头,但是演唱《人说山西好风光》是什么感受?

郭兰英说:“平时人们谁不说:哎,这个地方风光挺好的!乔羽不这样说,他是听说的,人人都说,你看这词就跟别人不一样吧?我一想‘好风光’,那么,哪些算是好风光啊?可是乔羽偏不说风光,一下子落到生活当中,‘地肥水美五谷香’。正在吃喝当中,突然‘左手一直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谁能写出来?我没有想到第二个人能写出来。我一唱这个歌,心里头热乎乎的,脑子里的潜台词多得不得了,但是又说不清楚,只有用歌声来表现。

“‘站在高处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特别伟大,而且大方、开阔。每次唱这首歌我都想掉眼泪。一唱,我整个人显得高大的不得了。”

记者问:你们香乐村不就是在汾河边上吗?

郭兰英说:是啊。就把自己放到环境中,山的中间唱这个歌。

记者问:你从小看见的就是太行山和吕梁山!

郭兰英说:“但是不知道哪座是太行,哪座是吕梁,也没问过。唱这个歌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但是也是模糊的,我是站在这两座山的中间放声歌唱。有一次,真在两座山中间演出,我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