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权开花调:“花”开太行山
2020-05-11 发表|来源:晋中晚报|作者:张莉芬左权古称辽州,穷乡僻壤却“比户弦歌,文风颇盛”。
源于宋元时期,在太行山区代代传唱的开花调,如同奇峰峻岭、碧水蓝天间野生野长的山丹丹,以其旺盛的生命力,在漫山遍野间绽放着生机。在民歌之乡淳朴、爽直的民风浸润下,它乡土气息强烈、地域特色浓郁,原生态民歌的独特魅力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2006年春,左权开花调入选“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后的十余年间,也曾一度徘徊和迷离。所幸在全国弘扬原生态的号角正式吹响前,开花调在走过拥有自我、失落自我到回归自我的“之”字形嬗变道路后,重新回归本真。
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开花调,从太行山区一路唱进北京、唱响全国、唱出国门……
太行山滋养出民间艺术之花
悠久的历史文化,壮丽的山水风光、红色文化,是左权开花调赖以生息的土壤。
左权县历史悠久,远在4000多年前,部落首领祝融就筑城于此。唐尧属冀,虞舜属并州,春秋归晋,秦汉后属上党郡。先称阳邑、辽河、辽州、辽山,后称辽县。1942年,为纪念在此血洒疆场的八路军副总参谋长左权将军而易名。
有山险、峻、雄、奇,是雄浑的北国风光;有水清澈碧绿,是迷人的江南秀色。抗日战争时期,作为太行抗日根据地的腹地,华北敌后抗战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这片红色的土地上留下无数可歌可泣的抗战故事。无论是雄山秀水,还是红色文化中蕴藏的民族血性和对自由的渴望,都一一化作丰厚的文化土壤,为开花调提供了丰沛的养料。
据考证,开花调产生于宋元时期,传开于明清,广泛普及于抗日战争年代,兴盛于新中国,在改革开放后得到大的发展。
明万历年间的《辽州志》记载:“辽居太行山巅,万山深谷之中,商贾不通,舟车不至。然虽穷乡僻壤,而比户弦歌,文风颇盛。”左权民歌中,“大腔”的曲牌结构与宋代的“唱赚”、元代的“散套”相比,有诸多相同之处,保留了大量中古代音色和韵律。
地域闭塞,在一定程度上为包括开花调在内的左权民歌保驾护航,让原汁原味的民间艺术得以代代相传。宋元之后,当“唱赚”“散套”在其他地区逐步向舞台戏曲方向发展时,在左权县境却以民歌形式保留了下来。明清时期,民歌的传唱极为广泛,有代表性的民歌有《绣荷包》《闹五更》《吃洋烟》《走西口》《跌断桥》《小黑老鼠上灯台》等。
在封建社会及更久远的岁月里,大自然的秀美没有给太行山麓居住的人们带来自由、欢乐,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封建桎梏、婚姻锁链。现实的黑暗和对光明的向往在胸中激荡,炽热追求与按捺不住的怨愤在胸中翻滚,他们饱含热泪,将一切美好向往寄情于一曲曲开花调中……裹足女《哭五更》《闹五更》,童养媳嫁了个《小尿床》,小寡妇《哭丈夫》,多情女祭《旦哥》。期间的开花调,集中反映了沉沉岁月中爱情生活的个性遭遇,展现了原生态生活的乡土韵味。一把相思泪,千年流不绝,如同《单相思》《苦相思》中的漫漫长夜。
“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有力促进了左权民间音乐的发展,民歌的歌词、曲调有了很大改进和提高,《查脚》《哭丈夫》《刘梅躲婚》等具有反封建思想的歌曲就产生于这个时期。
抗日战争爆发后,八路军各军政机关进驻县境,党的大批文艺工作者云集于此,和当地知识分子、民间艺人一起对民间艺术进行改造,开花调成为宣传动员民众抗战的武器。《送情报》《伪军十大牺惶》《红都炮台》《左权将军》等200余首民歌就产生于这一时期。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开花调有了长足发展,产生的代表作包括《桃花红,杏花白》《姑娘为啥不出嫁》《有了心思慢慢来》等。
在经历过短暂的兴盛之后,在20世纪社会大变革的洪流中,开花调和全国很多民间音乐品种一样,有过徘徊和迷离,有过放弃母语、演唱分离的痛苦经历。但幸运的是,开花调最终得到了本质的回归。
农耕文化的血脉滚滚流淌
“桃花花(你就)红来哎,杏花花(你就)白哎,爬山过岭照你来呀,啊咯呀呀呆——”
“门搭搭开花卜来来,门外走进俺哥哥来,亲呀亲呀格呆呀格呆。”
“玻璃开花里外明,远远就照见圪蛋亲。”
一曲曲开花调,倾诉着太行山麓居住的人们,内心最深切的情和爱。花是美丽的,开花是美丽的瞬间绽放,开花调则是对人们的情感、思想最质朴、最真实、最热烈的展示。
一曲曲开花调,是质朴、善良的人们心灵里开出的花,也是他们于悠长岁月中留下的笑和泪。
左权是民歌之乡,民歌曲目众多,有大腔、山歌、小调、杂曲四大类。大腔曲调优雅婉转,结构严谨完整,有故事情节。小调题材、形式多样,曲调富于表现力,多以徵调式为主。杂曲有打夯歌、踩麯歌和牧童山间喊唱的山歌等,有独唱、对唱,也有一人领唱、众人和唱等形式,适于即兴编唱。
小调是左权民歌的主体部分,开花调是小调中的一种独特形式,属曲牌体音乐,有单曲重复与多曲连缀两类。左权开花调在歌词创作中大量运用比兴、叠字、夸张、双关、谐音等手法,语言生动活泼,多以爱情为主题。左权开花调是中国传统民间音乐形式,在整个音乐专业基础领域和专业创作领域里,是独具代表性的中国民歌歌种,独树一帜、自成脉络。
细细品味一曲曲开花调,既充满黄土高原的山野风习,更是历代劳动人民爱情心声的深情流露。在独特的语言、节奏、曲调中,民俗风情、文化内涵、文化底蕴,以及社会生活、民间文化的历史轨迹和特点,得到原汁原味的集中展现。
“花椒麻来胡椒辣,咱心里有伢,伢没啦咱;小狢狑上树打颠倒,俺心里难受谁知道?半碗碗黄豆半碗碗米,端起了饭碗就想起了你。白日里想你不敢吭,黑夜想你吹不熄灯……”开花调的语言艺术,形象比喻、合辙押韵,却又比一般意义的“和韵”更形象、更鲜活。“小狢狑上树打颠倒”,刻画出相思女忐忑不安的神情韵味;而在“半碗碗黄豆半碗碗米”中,农家女勤劳简朴的生活形象呼之欲出,勤劳、善良、淳朴、秀美的文化韵味尽在其间。
开花调是左权县劳动人民祖祖辈辈、生生息息的文化传承,也是岁岁年年、恩恩爱爱于漫漫长夜中的历史积淀。他们把心灵深处的真情寄托于山水天地,把对自由、民主、幸福的向往传情于花草树木,把心灵深处最美好的情感,用最美好的艺术方式去表达,去寻求大自然美与心灵深处情感美的一种天然慰藉。
这一切,都昭示着生命的希望,传承着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精神。这种精神,通过妙趣横生的“开花”形式,一一展现。
“豆角开花弯回来,不想走了返回来。(取弯曲之情,寓返回之意)
豆角开花结下角,俺的心思归你啦。(以果实示情归之意)
豆角开花窜了架,你可不该到俺家。(以乱来讥讽对方)
吃一根豆角抽一根筋,混一个男人伤一回心。(抽筋即抽心也)”
一个“豆角开花”选择了4种特征,表达了4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情感。
又如:
“小椅床开花在地下,圪旦亲来了好坐下。小椅床开花四条腿,光能见面不能和你挨。”
这里因情取意,虽同一物而兴,取意之差异,道出截然不同的思想情怀。
“苕帚开花扫扫地,难得妹妹好心意。(取意于随和)
笤帚开花手中握,各人主意各人拿。(取意于主动)”
这些得心应手的“开花”,是老百姓暴发出的内心情感的灿烂火花,在农耕的长歌天地中美自天成。它是群众集体智慧的结晶,交汇着千种人的千种心迹、万种风情。也因此,开创了开花调的千古绝唱,也留下了众多千古传颂的艺术精品。
“开花”有开“真花”与开“心花”之喻。所谓开“真花”指一切具有自然开花属性的事物“开花”,如迎春花、草根花、芝麻花、雪花等。而开“心花”则把本不具备开花属性的一切事物,赋予“开花”的属性。例如:“蛤蟆开花水里蹦,白日想你黑夜里梦”“百灵鸟开花天上飞,满肚子心思能告谁?”“龙王爷开花大瞪眼,这一辈咱俩人难团圆。”为表达不同的复杂心理,插上千姿百态的想象羽翼,捕捉到万种生活情趣,“开花”的想象达到汪洋恣肆、心驰神往的艺术境界,展示了群众智慧的艺术力量。这样的开花调,着实令人“叫绝”。
“开花”有明开与暗开之趣。“谷地里带高粱不一般高,人里头挑人数见哥哥你好。山上石头刨不断根,啥时候留下人想人。墙头上睡觉翻不转身,柳树上挂灯枉费你的心。阳坡坡玉茭背凹凹谷,哪一阵想你哪一阵哭。”这是一语双关的比兴,无一句“开花”,却是开花调的升华。通过“开花”的对比、补充、拓展、延伸,往往会收到比“真开花”更美、更形象、更生动的艺术效果。
“开花”还有正开反开之别。正开花,指顺应事物自然发展规律的“开花”,如“小果树开花白墩墩,待见妹妹好人景。小河开花长流水,不知等了哥哥多少回。葡萄开花上了架,心里有你放不下。”上句开花自然顺理成章,下句传情达意自然成趣,是正开花。而开花反串,则表现更复杂的思想感情,往往反其道而行之。比如“葫芦开花结下茄,一肚一肚俅儿气。(一大一小,一反常态)”“豆角开花窜了架,你可不该来俺家(用窜架越轨反其意而用)”“三十年枣树没开过花,没想到哥哥还到俺家(预想不到,又柳暗花明)”。开花反串,上句“开花”表达极其矛盾的自然现象,完全在人们的预料之外而百思不得其解;下句则路转峰回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却又在情理之中,反串成趣,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开花调是爱歌,是心歌,是情歌,是这方水土上最灿烂的“民俗风情”,是属于劳动人民的千古绝唱。
“衣裳开花捧锤锤呀,抬头就照见俺小爱爱呀,小亲格呆。”
“杨柳青呀,巴尔蹦,几天不见圪旦亲,哎格呀呀心上人么呀儿吆。”
本地方言作为衬词衬句的妙用,让开花调在众多民歌中独树一帜。比如“亲呀格亲来,呆呀格呆”“啊格呀呀呆”“哎格吆吆”“啊格呀呀”等叹词和“亲圪旦”“圪旦亲”“巴尔蹦”等爱称词汇的运用,亲切、上口,因为强烈的感情色彩而别有风味,凸显了左权的方言特征,也表达了一种亲昵、爱恋的情感,增强了其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更突出了其韵味。
音乐的美,成就了开花调的曲调美。开花调属民间小调,是民族音乐五声调式。以骨干音2、5、1为主体框架形成的五声调式,与对偶句相匹配的两个下行乐句,围绕着调式的主音“5”,在变化中重复、呼应,真切、委婉、细腻、动人。2/4拍是开花调的基本节奏,而北方民歌中少见的3/8拍的运用,赋予其独特的风格。
早期的开花调如《单相思》《苦相思》《想情哥》《没活好》,较为低沉哀怨,抒发着无可奈何的情调。而在《刘梅躲婚》《桃花红,杏花白》中,当音乐旋律中出现大三度的跳跃时,则变得舒缓明朗。在《会哥哥》中3/8拍的节奏一出现,相爱相见的喜悦、音乐与歌词情景交融的欢快,表现得十分明显。爱情在摆脱漫漫长夜的“相思”“苦恋”后,终于在民主主义思想光芒的照耀下,显现出光明的前景。音乐与歌词思想内容的一致性,构成了开花调完整统一却又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特征。
穿越悠悠岁月,囊括人世悲欢离合。开花调是劳动人民农耕岁月文化与智慧艺术创造,通过语言艺术和音乐艺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完美结合,千年农耕文化的血脉在词曲间滚滚流淌,成就了开花调这一独具魅力的民歌艺术典范。
“亲圪蛋”接班唱响开花调
在左权县,上至百岁老人下至牙牙学语的孩子,人人能唱开花调,他们即兴创作、随编随唱,用歌声尽情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这其中,不乏土生土长的当地民歌手和民歌爱好者。
致力于把家乡民歌推向全国的左权籍乡土作家刘红庆,在他的《亲圪蛋,唱“开花调”的人们》一书中写道:“写了抗战歌曲的皇甫束玉让太行山红了,演唱了最好听民歌的刘改鱼让太行山亮了,李明珍让太行山灵动了起来,石占明让太行山有了光芒……”
他以开花调代表左权民歌,用“亲圪蛋”这一在开花调中频繁出现的亲昵称谓,隐喻热爱开花调、为开花调的普及传承作出贡献的左权人。
在左权开花调国家级非遗项目的申报单位、左权县民歌研究中心为记者提供的开花调传承谱系中,生于1939年的刘改鱼,是第三代传承人。
1955年,对刘改鱼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那年,上小学六年级的她,元宵节在县城唱了《土地还家》《红都炮台》《会哥哥》等歌曲后,被一路选拔至榆次、太原,最后代表山西参加“全国第二届群众民间音乐舞蹈会演”,并获得“优秀节目奖”。她的照片因此被刊登在《人民日报》上。第二年,刘改鱼受邀前往天津音乐学院教民歌,成为中央音乐学院的“小刘先生”,之后又被调往北京中央歌舞团合唱团。
1958年,在合唱团解散后,刘改鱼回到山西歌舞团。上世纪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山西歌舞剧院先后排演《黄河儿女情》《黄河一方土》《黄河水长流》歌舞集三部曲,在当时的中国艺术界堪称标杆。其中有4首是由开花调改编的歌,原作《桃花红,杏花白》《门搭搭开花》《土地还家》《太行山是英雄的山》都是由刘改鱼唱红的。
尽管因为时代原因,刘改鱼的演唱生涯一度波澜不惊,但她的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是她将带有山野味儿的左权开花调一路唱到了北京,让左权民歌和河曲民歌一样,成为山西民歌的一大流派,也让开花调在中国开了“花”。
刘红庆在书中说:“如果说刘改鱼是创造开花调划时代辉煌的巨星,身为第七代传承人的石占明就是吹响开花调复兴的号手。”
2002年,是左权羊倌石占明的幸运年份。他本来已经脱离的地方艺术团,因为接到北京的演出任务,承办方要听方言演唱的民歌,于是临时抓回石占明来救场。谁知几曲开花调唱罢,红了北京城。之后的“全国南北歌手擂台赛”,本也没他什么事。但在大赛前几天,评委之一的著名音乐学家田青到太行山听了他的歌后,力荐他参加。几天后,他捧回了“歌王”的奖杯。
连简谱都不识的石占明,就这样揣着羊鞭走进了中国音乐的最高殿堂,也用他的歌声征服了这座殿堂里的人。
随后几年,他参加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江山如此多娇——新年民族音乐会”,一曲《打酸枣》轰动京城,首都媒体以《羊倌歌王登上人民大会堂》为题广泛宣传;多次参加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组织的演出;中国音乐学院专门请他当“客座教授”;被二炮文工团特招入伍担任原生态民歌独唱演员;先后16次被邀参加中央电视台的文艺名牌栏目……作为倡导原生态声乐多元化时代第一个走进国家级专业团体的民歌手,石占明拥有了比“刘改鱼们”更多的机遇,以及将开花调发扬光大的广阔空间。
在刘红庆眼里,以二弟刘红权(开花调第七代传承人)为首的太行盲艺人,是太行山上一抹“沉重和不变的底色”。
“正月里梅花开,花开人人爱。光棍有心采一枝,拿回家去没人戴……”
2003年5月的一个晚上,为筹备第二届南北民歌擂台赛,田青再上太行山,表达了聆赏更多民歌的愿望。在一个有着古老戏台的院子里,在听到刘红权歌声的那一刻,田青热泪滂沱。
在他的文章《阿炳还活着》中,他这样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他的声音苍凉而又高昂,高音区雄劲刚烈,中低音区浑厚坚实,略带沙哑,充满磁性,转折处如云天裂帛,低回处如巨石夯土。
“听他歌唱,你会觉得他仿佛不是用嗓子在唱,而是用心在唱,用灵魂在唱,用他的整个生命在唱。他只是唱,向着昊昊苍天,唱自己,唱自己心中的事,唱自己的生活。”听过无数原生态歌手演唱的田青,被深深打动了。他说,在艺术中,最怕真实。让他庆幸的是,那一晚,在那座残破古戏台的山房下,他听到了真实的歌声,“悲是真悲,声是真声。他唱的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他的歌声没有被专业音乐教育,用‘科学’的锉刀打磨掉个性的毛刺。”
那一晚,经由刘红权和他的伙伴们演唱,一曲曲充满“个性毛刺”的开花调,在昏黄的灯光下,在生它养它的那片热土上自然地流着,刮着,就像山野林间的水,就像田边小路上的风。
田青在文章中说:“我亲耳听到当代的阿炳们,在用他们美好的艺术回馈着社会,像遍野的春草一样一年一年地传承着绿色。”
这是属于盲艺人的绿色,也是属于开花调的绿色,更是属于原生态民歌的绿色。
漫山遍野“桃花红”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开花调曾一度衰微,生态失衡。后在省、市、县各级政府以及一众有识之士的齐心协力下,左权县传统歌风日渐恢复,开花调也有了更广阔的天地。
新世纪以来,开花调享誉海内外。
2002年10月,石占明在首届中国南北民歌擂台赛上崭露头角,捧回“歌王”桂冠;
2003年10月10日,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田青主讲的《阿炳还活着——左权县盲人宣传队的故事》在首都师范大学、中央音乐学院、中国人民大学、人民日报社举办,左权盲艺人首次亮相京城;
2004年8月11日,《桃花红,杏花白》音乐会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室成功举办,刘改鱼、石占明演唱的开花调轰动京城;
2005年8月19日,左权盲艺人的民歌联唱《向天而歌》获“第六届全国残疾人艺术会演”特别奖,刘红权的《光棍苦》获得优胜奖;
2007年5月,左权盲艺人在中国艺术研究院、首都师范大学和首都故宫进行专场演出获得成功;以左权民间音乐人为原型的音乐故事片《桃花红,杏花白》和《有了心思慢慢来》先后在左权县开拍;
2009年7月3日,左权开花调艺术团赴土耳其,代表中国参加展演;
2014年9月,刘红权获“太极传统音乐奖”(最高奖由美国知名音乐学家席格获得),12月,以刘红权为代表的260名太行山盲艺人获“全国爱故乡十大人物”称号;
2016年6月24日、25日,左权盲人宣传队分别在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举办演唱会,远在美国和欧洲的著名音乐家周勤如、瞿小松等纷纷点赞;
2017年开始,刘红权连续三年录制新年歌会,《日出黄泽——2018新年瞽歌会》、《日出边村——2019新年瞽歌会》、《日出紫金——2020新年瞽歌会》,以开花调为首的左权民间艺术再掀波澜;
2018年7月26日,亚妮与左权盲艺人宣传队一同亮相CCTV-3《回声嘹亮》栏目,与大家分享了盲宣队太行山里风风雨雨行走80年的故事;
……
系统地传承和保护,让开花调绽放得更加绚烂!
2008年9月起,左权县首开全国先河,将开花调和小花戏纳入该县义务教育课程。制定教学计划,培训骨干教师,编印乡土教材,加强原生态民歌的传承教育,成为地方文艺进课堂的全国第一家。
在开花调走进课堂之后,该县持续开展了进社区、进乡村、进景区等“四进工程”。
建立全国唯一的原生态民歌传习、培训、研究传承基地——山西“桃花红杏花白”左权民歌传承基地,成立左权民歌小花戏研究中心和研究协会,让开花调有了落脚之所、发掘之地。
如今,继“开花调”传承人刘改鱼被确立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后,歌手冀爱芳、李铭芳被确立为省级非遗传承人,李明珍、石占明、张保平等7人被确立为市级非遗传承人。以郝利宏、王建英、刘卫东、崔瑞宁等为代表的一大批民歌新秀如雨后春笋般进入公众视野……从非遗传承人到原生态民歌手,从民众个体到演出班社、县级演出团体,分层级的保护体系,让开花调后继有人。
而精品节目、精品剧目、精品活动的持续打造,让开花调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在新创《打秋千》《插稻秧》《放风筝》《摘花椒》《做军鞋》等节目后,左权县于2012年开始打造精品红色剧目《太行奶娘》。
这部汇聚一级导演、作曲、编剧、全国著名舞美设计师于一身的精品红色剧目,将左权开花调和左权民歌的艺术特色展现得淋漓尽致。自2013年以来,该剧先后在北京国家大剧院、北京军区、教育部直属高等院校,以及安徽、浙江、内蒙、河北、河南等13个省180余个市(县),进行了近500多场巡演,所到之处场场爆满、好评如潮。
第一个走进国家大剧院的由县级文艺团体表演的剧目;第一个被教育部特批入选“高雅艺术进校园”项目的县级文艺团体;两次被国家文化部艺术基金列为重点资助项目的剧目……创造众多奇迹的《太行奶娘》的绝大多数演员,是来自左权县农村的业余民歌手。
民歌之乡深厚的艺术底蕴,开花调深入广泛的传承,可见一斑!
在2004年8月成功举办“第二届中国南北民歌擂台赛”的基础上,2019年,左权民歌汇·2019年国际民歌赛再次吹响民歌的“集结号”。
借助赛事与互联网传播,左权县为左权民歌、中国民歌、世界民歌的创新和发展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契机,也将开花调的狂欢扩展到更广阔的沃野。
在保护、传承、推介开花调的进程中,离不开这样一群“堂吉诃德”们的守护。著名音乐学家田青两上太行山,在发现并引荐羊倌“歌王”石占明后,又将左权盲人宣传队请到北京;亚妮以盲艺人为对象先后拍摄纪录片《向天而歌》、《弟弟的歌》,之后用 10年时间跟踪记录拍摄,成书《没眼人》……
他们的守护,源于对原生态民间艺术的珍爱,亦源于开花调像风刮过旷野一样给予人心灵的震颤,以及像山洪暴发一样激荡的声音和旋律。
这,就是开花调的力量。这是源自土地的力量,亦是源自生活、从心灵迸发出的力量!
如今:
盲艺人走山的盲棍声,穿过岁月的长河,依然响彻在太行山纵横的沟壑;
民歌村里的“亲圪蛋”们,将阳光般敞亮的歌声,在连绵的山峦间传唱;
在课堂上、在村巷里、在田垄间,开花调和着自由自在的笑,裹挟在每个柴米油盐的日子里……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春草吹绿太行山,桃花红遍漳河畔。
在那片原生态的土地上,漫山遍野的“桃花红”一如千年前,释放着质朴的自由与快乐!
本文部分内容参考《亲圪蛋唱“开花调”的人们》(刘红庆著)及《左权开花调 歌唱新左权》(王占文著)
摄影杨洋,部分资料及配图由左权县民歌研究中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