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蒲剧传统戏《王宝钏》看闫海燕的戏曲表演特点
2016-06-05 发表|来源:运城新闻网|作者:范军 文胜角色形神兼备 表演类乎自然
蒲剧传统戏《王宝钏》讲的是,唐懿宗时期,朝中宰相王允的女儿王宝钏,不顾父亲反对,毅然下嫁贫困的薛平贵为妻,被赶出家门,与薛平贵寒窑苦度日月。薛平贵投戎入伍、征战边疆,被封为靖边王,后班师回朝,将宝钏接入府中,夫妻团聚。
王宝钏这个青衣形象,风度凝重、举止端庄,气质含蓄、聪颖机智。市蒲剧青年团优秀青年演员闫海燕,是山西省戏剧杏花奖得主,国家二级演员。她戏曲科班出身,嗓音清亮,扮相俊美,台风朴实,功底深厚,演技精湛,凭借深刻的理解力、丰富的想象力和艺术的表现力,完成了演员与角色、舞台与生活、体验与体现的高度统一,把王宝钏这个角色塑造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性格突出,表演得不温不火、游刃有余。
一、善恶美丑,倾向鲜明
塑造人物形象是戏曲表演需重点考虑的问题。演员如何通过千锤百炼的表演技巧,塑造出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特征鲜明的戏曲人物形象,永远是演员最重要和最基本的课题,也是演员应该毕生为之奋斗追求的目标。
在《王宝钏》这出戏中,闫海燕注重从戏曲矛盾和冲突中来表现刻画王宝钏的性格特征。从矛盾方面看,王宝钏出身相府门第,“自幼读史学经,恪守信义德从”,而薛平贵“非哪家王侯公子、贵客才郎”,乃“城南寒窑花儿”,这是巨大的荣誉、地位和财富差异,这是其一;王宝钏“不享荣华愿受贫”,与王允“相府里不认这门亲”,在对待薛平贵态度上有矛盾,这是其二;王宝钏与二姐丈魏虎有矛盾(魏虎曾在边关杀害薛平贵,为人所救),这是其三。从冲突方面看,王宝钏经历了“三喜三悲”:彩球喜打薛平贵,父亲却背信弃义,宝钏含悲走寒窑,这是“一喜一悲”;宝钏喜闻平贵得荣耀,却被参督军改先锋,被迫与夫悲离别,这是“二喜二悲”;十三年后母女寒窑喜重逢,结果宝钏含悲送母归,这是“三喜三悲”。这三大矛盾和三种冲突,是塑造王宝钏贤、孝、刚、烈性格特征的基础。闫海燕对这些矛盾和冲突,都能够深刻地理解吃透,紧紧把握住人物在这种巨大反差下的心理变化,通过大段的唱腔、准确的表演和动人的神态,形象地表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逼真地塑造了人物的性格特征。
王宝钏对父亲是有爱有恨的,比如与父击掌诀别,王允摔倒,王宝钏心里虽有怨恨但内心急切,这里闫海燕通过匆忙上前扶起的细节,把对父亲的孝爱之情自然地表露出来,符合生活的真实。王宝钏对母亲孝顺疼爱,她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生活窘迫而难过,也不愿让母亲跟着自己受苦累,但还得苦守寒窑等待平贵,只能施计将母亲骗出门外。这种复杂苦闷的心情,这种面对现实的无奈,这种母女离别的伤感,闫海燕用心领会,唱腔悲切,感人至深。王宝钏对丈夫薛平贵感情深厚,《别窑》中,闫海燕对这段表现夫妻难舍难分、情意缠绵的感情戏,拿捏把握得很准,唱腔凄婉多情,“称心姻缘才如愿,知心话儿未说完;实指望夫妻相爱永相伴,却不料生离死别地北天南”,片言只语就把王宝钏不舍得心爱人离开、却又希望他建功立业的矛盾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为表现王宝钏对魏虎的深恶痛绝,闫海燕则充分发挥嗓亮音高的优势,唱腔处理上慷慨激昂、义正词严,历数魏虎罪行,“魏虎贼你莫要嬉皮笑脸,三姑娘与你有不解仇冤;有朝一日犯我手,剐尔一刀我问一言”,充分表现了宝钏性格中爱憎分明、不畏权贵的一面。
中国传统戏曲植根于民间,不能不反映人民的喜恶,演员在对人物善恶美丑上的恰当处理,也正是戏曲群众性和人民性在艺术上的反映。可以说,闫海燕真正做到了这一点。
二、以形传神,形神兼备
把戏曲人物的音容笑貌、内心活动和性格气质等转化为鲜明的外部形象,是戏曲表演在形象创造上的根本要求。闫海燕在塑造人物形象上,表演的最大特点就是“以形传神、形神兼备”。
念白吟咏化。戏曲中的“念”,由于有唱就不能是生活语言的自然音调,而要注意音调的旋律和节奏。闫海燕的念白,字清调准,配合表情身段,很好地传达了人物的思想感情,这在《击掌》中最为典型。
形体节奏化。戏曲音乐有节奏,演员形体表演也有节奏,两者只有互为作用、精准配合,才能完美合一。《探窑》中的虚无空间下,闫海燕在表演隔门对唱、开门、进窑、出窑、骗母出门等形体时,节奏准确、动作到位,弯腰、撩衣、移步,甚至眼珠转动、眼皮开合、纹路调整等微小的面部变化,都表现得完美无瑕。
虚拟真实化。虚拟手法是戏曲表演的常用手法,主要精神是要求景、情、人的浑然一体,借特定的景,诉感触的情,塑真实的人。《拜寿》中,王宝钏有段去相府途中的唱腔,舞台没有实景,仅有一幅“日丽风和、花明景好”的风光背景图。这一段中,“旭日东升霞光照,漫天愁云散九霄”,“往日里破窑寒窗如冰窖,如今春阳入户寒霜消;往日里独守寒窑形影相吊,到如今夫妻团圆共度良宵”,名为唱景、实为抒情。闫海燕用欢快亮丽的唱腔、简洁干脆的动作,借助剧本提供的意境,把王宝钏去老父亲家拜寿、与薛平贵团圆的自豪荣耀和扬眉吐气充分抒发出来。诗歌中的“托物言志、借景抒情”手法,被闫海燕借鉴到戏曲表演中来,效果确实不错。
简言之,闫海燕的表演风格,朴实无华、恰到好处,不过分、不夸张,不虚假、不做作,力争做到“四美”:语言美,念白虽不是曲,却“美听”;唱腔美,“声圆熟、腔彻满”;静态美,“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动态美,手、眼、身、法、步协调统一,避免“硬山搁檩”。这“四美”,分别在声音、韵律、线条和姿态上给人以美感,既增强了戏曲的观赏性,也为塑造人物增了光添了彩。
三、真情体验,完美体现
表演从本质上讲,是生活体验和舞台表演的统一体。清代戏曲艺人黄旛绰说,“凡男女角色,喜、怒、哀、乐、离、合、悲、欢,皆须出于己衷,则能使看者触目动情,始为现身说法”。这里说的“出于己衷”和“现身说法”,就是指戏曲表演必须有真情实感的生活体验。一方面,演员所体验的感情,既是演员自己的,也是角色需要的;另一方面,这种感情不是演员生活感情的简单再现,而是经过再创造的感情体现。演员是角色,要能“钻进去”;演员演角色,还要能“跳出来”。闫海燕在处理《别窑》这场夫妻分别戏时,就做到了“钻进去、跳出来”,达到了生活体验和舞台体现的统一。这种体验,不是说生活中经历过什么,才能有什么样的体验,而是对生活体验的进一步加工和升华。试想,一个没有婚姻经历的人,没有夫妻感情体验的人,无论再怎么用心、再怎么用情,也演不好演不活夫妻分别戏。
当然,这种“钻进去”和“跳出来”,必须建立在基本功扎实、表演技术熟练和对剧本理解深刻的基础上。演员要从自我出发,用形体、思想和感情来创造角色,这样才能真情体验、完美体现,内外结合、得心应手。闫海燕作为青年演员,在这点上已经非常注重,当为其以后在表演上达到炉火纯青程度奠定基础。
清代戏剧理论家李渔说,“闺中之态,全出自然;场上之态,不得不由勉强,虽由勉强,却又类乎自然。此演习之功不可少也。”这是戏曲演员的追求,当然也是闫海燕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