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优秀共产党员、第一至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改革先锋”称号获得者、“共和国勋章”获得者、山西省平顺县西沟村党总支副书记申纪兰同志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她的身影却始终在我们心中萦绕，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的形象早已深深刻印在我们的脑海之中。用文艺作品塑造这样一位中国农民的伟大而又平凡的一生，是摆在我们文艺工作者面前的一项任务，更是摆在山西戏剧工作者面前的一项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如何表现这样一位全国农民妇女的典型形象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曾经看过表现申纪兰同志生活、工作特别是以她担任人大代表后事迹为主的各类体材的作品，包括电影故事片、电视专题片、舞台戏曲，甚至有报告文学、广播剧、歌舞剧等等，但是令人满意的不多，能够给观众留下印象的作品更是罕见。这也印证了戏剧艺术工作者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文艺作品表现真人真事难，表现活着的真人真事更难！”这些作品创作诞生的时候，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的申纪兰同志还在为农民群众的生活、困难和对党和政府的有关农村政策的修订而四处奔忙。观众或者读者有意无意都要把文艺作品中的“申纪兰”，同生活中的申纪兰做一番对照和比较，当然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我省青年戏剧评论家王嘉同志在评论上党落子《申纪兰》时指出：“申纪兰是一个响亮的名字，值得致敬的英模，不应该被标签化、脸谱化，而现在恰恰大多数人对申纪兰的印象都是标签化、脸谱化的。舞台艺术就应该去掉这些标签化、脸谱化的形象，把一个丰富真实的申纪兰，把她的初心、信仰和命运，把她的坚守、事迹和精神展示给观众。”我省著名剧作家张宝祥同志就是用对申纪兰同志的真挚感情和坚韧不拔的艺术创作意志，谱写出了让广大观众认可的以申纪兰同志真实事迹为主而又进行了大胆的艺术构思的舞台艺术作品。通过上党梆子表演艺术家、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陈素琴同志的出色表演，塑造了在高于生活的申纪兰基础上，避免了“标签化、脸谱化”的在舞台上散发出艺术光辉的“申纪兰”形象。而且这个人物形象是在老人家还活着的时候，成为艺术典型的“真实人物”，尤其显得弥足珍贵。  

最早观看张宝祥同志创作的表现申纪兰同志事迹的剧本，是由陈素琴同志在高平市上党梆子剧团演出的上党梆子现代戏《西沟女儿》。该剧从申纪兰一开始争取妇女同工同酬到带头克服困难上山栽树，当选第一届人大代表，直到成为省妇联主任，基本上已经给大家把申纪兰的光辉形象刻画出来了。但是作者没有停留下来，仅仅写她的高大形象，而是将申纪兰的家庭生活也表现出来。比如，不搞特殊化、保持农民本色，特别是从省妇联主任职位上下来之后，仍旧把朴实的作风坚持下来。就是在对待自己的家人问题上也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化，从平凡之中看到了一位中国劳动妇女的高大形象。改革开放之后，申纪兰把自己的精力和热情放在带领大家共同富裕之上。比如，顶着风险办铁厂、还贷款，集资赎回山林，克服困难找水源等等，继续为西沟作贡献。这样的英雄模范人物的确在我们生活中是少见的，当然也就是伟大的。陈素琴所扮演的申纪兰给观众以极大的艺术享受，她的唱腔、舞台行动等对人物的刻画应该是相当成功的，就连她在舞台上的走动，也使观众联想到生活中申纪兰的步履。但是观看后总觉得剧本还有些不满足的地方，党和人民之所以让申纪兰担任十二届人大代表，绝不是为了摆样子，搞“象征”，是因为申纪兰同志的的确确反映了基层百姓的心声，是基层农民的真正代表，所以不能仅仅停留在表面，要想办法把人物的内心世界体现出来。后来，作者在听取各方面的意见之后，对剧本做了很大的修改。

经过重大修改的由晋城市上党梆子剧院有限公司创作，仍旧是由张宝祥同志编剧，陈素琴主演的上党梆子现代戏《申纪兰》进行了首演。演出使观众觉得耳目一新，剧目中陈素琴扮演的申纪兰已经是一位光彩照人的永不退色的老农民的形象。特别是剧本的修改，是我看过的有关申纪兰事迹中最为成功的一部。陈素琴所演出的申纪兰已经不是停留在真人真事基础上的申纪兰，而是艺术形象化的“申纪兰”，所以这个申纪兰更典型、更接近人们心目中的申纪兰，也就更加可亲、可敬。不是说有了舞台上陈素琴扮演的申纪兰，生活中的申纪兰就不可爱了，而是因为我们文艺工作者的任务是塑造艺术形象，而不是宣传一位高不可攀“英雄模范”。生活中的申纪兰永远是活生生的，她摸得着、看得见，但不是艺术化的；而舞台上的申纪兰是高度概括出来的，更具有典型性，所以才更富有艺术感染力。比如在医院，申纪兰同她丈夫海亮的生离死别，在生活中当然不会出现，但是这场戏让我们把申纪兰身上的人为的光环去掉了，使我们看到了接地气的真实的纪兰，真实的海亮，使观众觉得他们同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是一样的。这只有通过艺术典型形象才能够达到，真的见到本人并没有这种效果，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如果说全剧从四六年开始演出的情节都是铺垫的话，那就是为这场艺术真实的申纪兰所做的总的铺垫。看了这场戏，我们才能感觉到纪兰心中的情、心中的爱、心中的痛苦是和观众的心联系在一起的，同时也是我们能够理解的纪兰，因此也是成功的申纪兰艺术形象。当然，这同陈素琴同志的精彩表演是分不开的，她运用自己多年积累的表演功夫，把申纪兰内心的矛盾、痛苦和情爱表现的淋漓至尽，我们在欣赏素琴唱腔的同时，被人物内心世界的展露深深打动，不由得留下激动的泪水。

爱国家、爱人民不是抽象的，很难想像一个不爱自己的家人、丈夫、儿女的人能爱家乡、爱国家。全剧的演出也使我们看到申纪兰之所以“舍小家顾大家”是因为大家还不富裕，大多数人的温饱问题还需要各级领导共同努力。演出中，陈素琴还在把握“神似”上下了功夫，没有片面追求《西沟女儿》中的“形似”，使舞台上的申纪兰更加真实。特别是反映申纪兰在改革开放初期，她对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不同看法和思想斗争，安排也恰到好处。一个搞了一辈子集体化的农村妇女不可能一下子接受分田到户单干的，所以她在思想上是有斗争、有反复是在情理之中的。原先剧本中没有反映，当年演出后的座谈中大家曾经提出过的意见。现在的演出中对这个问题或者做了回避，或者用新的情况进行了弥补。比如，过去我在采访中曾了解到申纪兰刚刚听到中央决定在全国各地农村进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政策后，她竟然有三个月的时间在党组织的会上一言不发。很明显，一个搞了几十年农业集体化的劳动妇女模范，对承包土地一定是有疑问、有怀疑的。在过去的演出中因为怕给申纪兰脸上抹黑，不愿提出这事情，实际是失掉了人物的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的有力依据。这次演出中，虽说没有正面表现申纪兰的怀疑，但是用她告诉乡亲们的话：“在改革开放的道路上，我们已经犹豫了三个月，现在不能再犹豫了！”巧妙地反映了她内心的从不理解到理解的过程。这句活是说给乡亲的，其实也是说给她自己和观众的，说明她已经从犹豫、怀疑中解脱出来了。至于她在人大从来不投反对票也给了观众一个切实可信的交代。我们从陈素琴的表演中已经体会到，申纪兰不投反对票是因为她始终觉得中央的有关政策始终符合农民的愿望，她提不出反对的意见，而不是可有可无的摆设。

陈素琴在演出中把申纪兰同普通农民百姓更加紧密的结合起来，使这位老劳模更加接地气，使她成为我们普通百姓中的一员，而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全国出名的模范人物。剧情中，反映申纪兰和自己儿子的矛盾，也做了很好的交代。按照生活中的实际情况，儿子张江平转业回来后自己找了份在政府部门的工作，但是因为避嫌，硬让申纪兰给否定，没有去成。现在改为江平告诉母亲，自己已经考上公务员，有了正式工作。这些改动对申纪兰的形象和生活中的真实情况都不失为最为恰当的解决。

演出的主题歌始终把“一位老农民”放在最为主要的地位也是很点题的。情节中几乎没有把申纪兰当了人大代表后如何解决国家大事放在正面描写，也是很恰当的，因为申纪兰的功劳不是在当了人大代表后，是她身上朴实而又勤苦、时刻关心农民生活的个性感动了大家。

陈素琴在演出后的座谈会上说：“我就是把申纪兰同志当做一位老农民来演出的，她就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位可亲可爱的农村老奶奶。”的确，这样舞台艺术形象的申纪兰不仅给观众带来的是一种艺术上的享受，更是心灵上的洗涤，通过申纪兰的形象使我们对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优良品格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和认识，一个舞台上的申纪兰，展现的是一大群农村朴实妇女的感人形象，是艺术化的典型形象再现。有了人物个性的扎实基础铺垫，陈素琴的唱腔特点在这出现代戏里表现也更加稳固和提高，在激越高亢的演唱中，将人物内心所表达的情感非常饱满的显露出来，非常富有特色，建议陈素琴好好总结一下，逐渐形成自己的唱腔流派，因为素琴的唱腔有传统上党梆子演唱风格的味道，但是已经和别人的演唱不一样，更富有个性特点了，应该朝“素琴腔”发展。祝贺上党梆子《申纪兰》演出的巨大成功，祝贺陈素琴演唱艺术的进一步发展和提高。

（作者系山西戏剧网顾问、戏剧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