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如何处理传统与现代的关系? ——新一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奖演员如是说
2023-05-29 发表|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吴华“青年杜甫意气风发、中年杜甫激情满怀、老年诗圣衰而不馁,两个多小时经历了杜甫的青年、中年、老年,体验了小生、须生和老生等不同行当。”在秦腔《诗圣杜甫》中,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三团青年演员王航以精致的扮相、醇厚的声腔和儒雅娴熟的戏曲程式表演,将一代诗圣杜甫的形象呈现于戏曲舞台上。王航主攻小生,而秦腔中即便是小生也是大嗓,因此在塑造传记式人物上有优势,但随着人物年龄的变化,声腔、台步、身段等都会发生变化,这对演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戏曲要守正创新,既要将精华不变味地继承,也要随着时代的发展,用戏曲的四功五法演绎现代故事,传统戏也要有现代意义。”王航说。
在刚刚结束的第31届中国戏剧梅花奖颁奖典礼上,15位优秀演员成功“摘梅”,从前期准备到进入初评,再到11天的终评,一路走来大家对各自剧种如何守正创新等问题也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和思考。
在不同的体验中找寻自我
和王航一样,广州粤剧院红豆粤剧团副团长、一级演员李嘉宜在粤剧《文成公主》中也以小生、花旦、刀马旦、青衣、老旦等不同行当,演绎了青年、中年、老年不同阶段的文成公主。“文成公主是唐蕃古道的开拓者,为民族的团结和谐作出了重要贡献。《文成公主》首次将这一历史题材搬上粤剧舞台,并做了不少探索,主要表现在主题立意新、表演手法新、舞台呈现新。”李嘉宜也在不同行当的转换中体验了文成公主从15岁到55岁的一生,“尤其是最后老旦的演绎,在形体、表演手法、人物掌控和声音处理上都需要很大转换,虽然对于我来说是不小的挑战,但在演绎的过程中我也感恩与文成公主一起成长了”。
“广东粤剧有着400年的历史,近年来在保持其艺术特性和艺术个性的地域特色外,我们也在尝试和不同艺术门类相结合的表现形式,比如‘粤剧+流行’‘粤剧+科技’,以一种全新的视听体验去欣赏触摸传统文化。”在李嘉宜看来,新时代赋予了戏剧艺术很大的发展空间,“守正是创新的前提和基础,创新是守正的路径和发展,戏剧工作者应以此指导今后的艺术实践。”
晋中市演艺有限公司一级演员郑芳芳在晋剧《望海楼台》中对人物的塑造也让人印象深刻。剧中,她不仅使用了大量让人眼花缭乱的水袖功,还有下腰功、跪步功等,通过独具特色的程派“嗨嗨腔”,强化了歌唱性和抒情性,让观众不自觉地融入到戏剧氛围中。“戏曲舞台上已有很多前辈塑造过敫桂英这一人物形象,但我想呈现给大家一个耳目一新的敫桂英——在保持晋剧姓晋的基础上,从当代审美视角和当代观众的观赏需求去塑造这个人物。”郑芳芳表示,剧中以古琴贯穿始终,不仅和敫桂英高洁的人物定位相契合,“抚琴遥祭”“飞书落琴”“泪别赠琴”等情节,也体现出该剧新的美学高度和美学意境。
上海昆剧团一级演员罗晨雪在昆曲《牡丹亭》中对梦中情、人鬼情、人间情不同阶段的杜丽娘的独特体验;浙江小百花越剧团一级演员章益清在越剧新版《梁祝》中用颇具特色的“傅腔吕唱”塑造更加现代化、更加灵动的祝英台;北京京剧院一级演员郭伟在京剧《石评梅》中展现石评梅这一革命人物时以围巾代替水袖的呈现等都给评委和观众以深深触动,演员也在创新体验角色的过程中不断探索属于自己的表演风格。
丰富表演手段,和现代观众产生情感共鸣
“为增加可看性,剧中融入了伞舞表演,借鉴杂技的表演方式方法,用到了抛伞、转伞等技巧;还有轿子舞,轿夫的矮子功技巧和我的晃轿的配合,配以锣鼓的强弱快慢,展现出很强的表现力和戏剧性,这些内容丰富了京剧的表演手段,现场观众反映很热烈。”国家京剧院一级演员张佳春谈到,“京剧《春草闯堂》首演至今60年,此次竞演,剧院从舞台表演、音乐设计、舞美设计等方面进行了创新表达。而自己也牢记老师刘长瑜的殷切期望,根据当下观众的审美、社会节奏的变化,演出新时代的‘春草’。”演出中,张佳春将丰富的人生体验与生动的表演融为一体,将机敏聪慧的“春草”演绎得生动形象,收获了新老观众的掌声。
“古老的戏曲不应该进行创新,守好传统的老戏就可以了,此前传统观众对于我们排演现代戏持这样的看法。”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院长、一级演员施夏明坦言,现代题材对于古老的昆曲来说更难,跳出了创作的舒适区,离开了长衫水袖,离开了一唱三叹,在塑造人物时就觉得乏力。那么如何让革命题材昆剧《瞿秋白》和现代观众产生情感共鸣?我们突出了艺术表现和美学品位,将古典的昆曲诗化地表达出来,精准地把握了瞿秋白的生平、思想和精神境界,既展现了昆曲艺术本体的魅力,也展现出符合时代需求的精神内涵,让观众对革命先辈的精神与信仰有了生动具体的理解与认识。“在尊重昆曲艺术本体的前提下,进行保护式的创新是一个剧种不断向前发展的原生动力。”施夏明说。
不同戏剧艺术融合借鉴的多样表达
在本届梅花奖竞演的舞台上,民族元素的融入以及不同戏剧艺术间的相互借鉴融合使戏剧艺术呈现出更多样化的发展可能。如京剧《阳明悟道》中,加入了独具地域文化特色的苗舞和唢呐、芦笙等贵州当地少数民族乐器。对此,贵州京剧院副院长、一级演员冯冠博表示,贵州有着非常丰富和浓郁的地方少数民族文化,怎样融入贵州地域的特色,深挖贵州的历史、红色文化、民族文化,还有阳明文化,不仅是广大戏剧观众的诉求,也是贵州京剧院一直探索的方向。“从《苗岭风雷》到《布依女人》《锦绣女儿》,再到《阳明悟道》,无论是现代戏还是新编历史剧,我们都是在原汁原味地运用京剧的程式表演手段的基础上,加入少数民族文化元素或与其他剧种艺术相融合,充分体现出剧目的多样性。”
而歌剧《与妻书》中,则加入了福州闽剧和广东粤剧的戏曲音乐元素。“如主题曲‘有一种爱感天动地,有一种情刻骨铭心’,这是福州闽剧曲牌的调,让歌剧具有了浓厚的闽粤风情,很好地将民族音乐与西方歌剧艺术融合在一起。”福建省歌舞剧院男中音歌唱家孙砾介绍说,该剧大写意的舞台呈现也是中西文化结合的典型表现,“歌剧是舶来品,如何使其在中国大地生根发展,让中国观众听得懂、易接受很重要。民族歌剧使中西文化相结合,利于讲好中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