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岁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发布《博士、硕士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专业目录（征求意见稿）》之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遂引起艺术学界的热议，学者们众说纷纭，可谓“百家争鸣”。其中也有部分学者发出不认同将舞蹈设为艺术门类一级学科的声音。不过，在我看来，舞蹈应该成为一级学科，因为在赓续历史、文化建设、社会需求、学科构建等多视域下，将舞蹈设为一级学科既为必要，且有可能。

一、必要性

依我之见，将舞蹈作为一级学科建设的必要性，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实践历史悠久。人类的舞蹈实践或人类将舞蹈作为文化的实践具有悠久的历史，且时至今日，人类的舞蹈实践依然朝气蓬勃。另外，在人类的舞蹈实践基础上，也曾衍生出一些艺术形式，因此舞蹈也被称为“艺术之母”。

二是文化形态丰富。由各民族、族群、社群等实践主体，在不同的历史语境下和情境语境中，创造出了形态各异、功能有别的舞蹈种类，以及多姿多彩的舞蹈形态，由此使得舞蹈种类、形态之景观五彩缤纷。

三是社会功能显著。作为人类文化实践的舞蹈，既有表现、反映、叙事、自娱、健身等手段机能，也有达成文化濡化、文化传承的人文功能和达成建构社会和谐、社会凝聚的社会功能。舞蹈于过往历史中，曾发挥过显著的社会功能。在当下时代，其社会功能依然显著。

四是舞蹈手段独特。舞蹈是以人体为物质载体，以人体生成的动作为主要手段表情达意、自娱健身的文化形态，故较之其他文化形态，舞蹈的动作手段具有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是人类唯一用舞蹈动作为主要手段的文化形态。

五是学科建设需要。手段的独特性使得舞蹈成为艺术门类之一，且与其他门类艺术齐肩、独立地存在。同时，又有舞蹈学科自身的结构关系，即层级关系和层面关系。比如以舞蹈-民族舞蹈-朝鲜族舞蹈为层级关系；以中国古典舞、中国民族民间舞、芭蕾舞、现代舞等为层面关系。再以社会工作需要和学历学位教育而言，舞蹈表演、舞蹈教育、舞蹈创作等为社会就业的层面结构，而中专生到博士生教育是层级结构。因此，作为门类艺术学科的舞蹈，根据学科建设的需要，在“艺术学”门下，置顶设为一级学科，并据舞蹈学自身的层级、层面结构，架构学科框架。

因此，让我们通过舞蹈学科建设，赓续舞蹈历史血脉，维护舞蹈文化多样，发挥舞蹈社会功能，守护舞蹈独特手段，因需定位学科层级。

二、可能性

在我看来，将舞蹈作为一级学科建设的可能性，有以下几点：

从学科基础来看，舞蹈相关主体众多。仅就当下舞蹈教育主体而言，我国现有众多高校、中专、培训机构等，以及师范类或非师范类等各类培养舞蹈人才的主体，为社会培养着人才；从教材生产来看，经过几代舞蹈教育工作者的努力，现已生产出了中国古典舞、中国民族民间舞、芭蕾舞、现代舞以及舞蹈理论、历史等方面的大量教材；从人才各异情况来看，各类舞蹈教育主体，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培养过大量的舞蹈人才，现在依然在培养着不同类型、不同学历学位层次的舞蹈学生，以满足社会的需求；从形成体系来看，经过几十年的舞蹈教育实践，现已形成了从中专生到博士生，前后相续、层次有别的学历、学位教育体系，以及师范和非师范的不同类教育体系；从学科建设来看，仅就硕士研究生教育来看，经过30多年的硕士学位教育，且通过“学硕”和“专硕”的两类教育，在教育平台、师资队伍、培养方案、质量监控等方面日趋成熟。

在学术成果方面，经过几代舞蹈学人的努力，我们在舞蹈历史研究、舞蹈理论研究、舞蹈评论等方面产出且收获了丰硕的成果。在学术体系方面，现已基本形成了舞蹈的人文学科、自然学科、应用学科视域下的学术体系建设。如人文学科下有舞蹈历史与理论研究；自然学科下有舞蹈科学研究；应用学科下有舞蹈创作、教育、表演等方面的教育和教学研究等。在话语层面倾向鲜明，即以中国舞蹈实践为主要研究对象，以中国话语研究中国舞蹈实践，由是在话语内容和话语方式等方面凸显出中国特色。

就社会需求而言，在我看来，当下及今后的中国社会需要大量的两类舞蹈人才，其一是以实践为主的各类人才，包括职业或非职业的舞蹈教育、舞蹈创作、舞蹈保护与传承以及新媒体舞蹈等方面人才。其中，社会舞蹈的实践空间尤为广阔，新媒体舞蹈实践有可能成为舞蹈行业衍生的增长点等。因此，将来在这些领域，舞蹈人才需求可能会不断增加。其二是以理论研究为主的各类人才，随着舞蹈实践的多样和丰富，舞蹈理论研究的形势也会生机盎然，因为舞蹈实践需要舞蹈理论的相向同行、相互协动、共生共荣。总之，社会对各类舞蹈人才的需要是设置和建设舞蹈一级学科的最重要前提。

三、如何设？

关于如何设置舞蹈一级学科，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在我看来，既要考虑艺术学诸门类的整体结构，也要观照舞蹈学科的自身结构。由是确认和设置舞蹈一级学科以及舞蹈学科的层级和层面框架结构。

1、建议在“艺术学”门类下设置平行的一级学科，如艺术学、音乐学、舞蹈学、影视学等。对此说明两点，首先，我之所以将一级学科的艺术学与其他门类艺术一级学科并列，是因艺术学虽无艺术实体，然为艺术诸类的共性理论与历史之研究。但不认同将艺术学置于诸门类艺术之上的一级学科，因为门类艺术学科，不只是作为学术研究的学科，同时也是艺术实践的学科。另外，建议一级学科的所有门类艺术，均冠以“学”，比如音乐学、舞蹈学等，而之所以将实践性较鲜明的艺术诸门类以“学”相称，是因为艺术实践也内涵或融凝着专业学问和知识等。

2、建议在一级学科下的二级学科，设置二级学科层级的“舞蹈学”和“舞蹈”，以作为培养“学硕”（含“学博”）和“专硕”（含“专博”）两种类型人才的平台，此二级学科平台也即“专业”。且在其内设“专业方向”，如“舞蹈学”中的“舞蹈理论研究”和“舞蹈历史研究”，“舞蹈”中的“舞蹈表演”“舞蹈教学”“舞蹈创作”等，由此使二级学科或专业平台坐实。

3、如果还需再细分专业方向，建议在二级学科或专业下，再设下一级专业方向，比如在“舞蹈理论”中，于人文视野下设“舞蹈艺术学”“舞蹈人类学”“舞蹈语言学”“舞蹈美学”等专业方向，以及在自然科学视野下设“舞蹈解剖学”“舞蹈生理学”等专业方向。另在“舞蹈历史研究”中，再下设“中国舞蹈史”“外国舞蹈史”专业方向等。而在“舞蹈”下设的“舞蹈表演”中，再下设“中国古典舞表演”“芭蕾舞表演”等，“舞蹈教学”“舞蹈创作”也然。

在我看来，正是基于以上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舞蹈应该成为一级学科，且在艺术学诸门类整体结构和舞蹈学结构构成视野下，设置舞蹈一级学科及舞蹈学科的层级、层面框架。因此，建议国家有关部门，不仅将舞蹈设立为一级学科，且支持舞蹈学科不断完善且走向成熟。同时，舞蹈界也应理性地认识到舞蹈学科还存有“短板”，需通过艰苦奋斗，夯实学科基础，强化学科内涵，加强学科建设，为国家的发展、社会的建构、文化的建设，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贡献。

（作者系中央民族大学舞蹈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