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二十六是平定县南关村的传统庙会,久违的烟火气息,好客的南关村人,热闹的舞台表演,十里八乡的共同奔赴,成就了热情似火的庙会文化。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正是我的孩提时代,每年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是我们村的传统庙会。那天,大街上摩肩接踵、人流如织,各种吃喝用度、儿童玩具、游乐设施、衣服鞋帽,以及犁耧耙盖、笸箩扁担、簸箕镰刀、镐头铁锹……一应俱全。那时候还有牲口市场,因为马上就要开春了,市场上以买卖农具为主,因此二月二的庙会可以说是一个小型的农业博览会。叫卖声、吆喝声响成一片,讨价声、还价声此起彼伏。大街上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家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大人们忙着煎炸烹煮、焖炒熬炖,忙着招待亲朋,满面春风。小孩子则兴奋地跑前跑后,玩水枪、骑木马、看马戏、吃各种美食,心里那个爽啊。
戏台是传统庙会的另一个主阵地,它占据着不可或缺的主要地位。过庙要是不唱戏会让人觉得没滋味,尤其是老年人,对于唱戏的热衷程度更是超乎寻常。戏台上,生旦净丑、唱念做打、吹拉弹唱,“当代岂无前代事”,无不精彩纷呈;多少悲欢离合、忠奸善恶、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事”,全都彰显人性。戏台下,观众如潮,人头攒动,喝彩声、鼓掌声不绝于耳。一下午四五个小时,人们看得如痴如醉,身旁的一切仿佛早已不复存在。“台上一现,台下十年”“三五步走遍天下,七八人百万雄兵”……家国的风雨跌宕、人生的爱恨情仇,都可以在一场戏中被安排得巧妙天成: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千回百转,兜兜回回,起起落落,仿佛就在一瞬间。人们常说:“戏无情不动人,戏无理不服人,戏无绝不惊人”,戏曲作为一种表演艺术,长歌当哭,长袖善舞,无画处却成妙境,无花木却见春色,无江海可见波涛,“汇千古忠孝节义,成一时离合悲欢”。
我国的戏曲源远流长,是经典文化,其中囊括了诗词、歌曲、杂技、舞蹈、武术、美术、音乐等多种艺术门类,汇百川而成江海,成为了中华民族独有的艺术形式。在各个不同的地方都有其不同的流派、不同的风格特色,它通过戏曲演员绘声绘色的表演,有时赏心悦目,有时催人泪下,有时感同身受,有时振奋人心……它以婉转悠扬的曲调、丰富多彩的唱腔、妖娆风流的做派、华彩丰茂的戏词,以及性格鲜明的脸谱和珠围翠绕的服饰,将一曲戏演绎得多姿多彩,也将人生演绎得淋漓尽致。那时候文化生活单调,一年一度的乡村庙会,不仅丰盈了人们的生活,更成了一道独特的乡村景致和一场精神盛宴。
我的家乡主要唱晋剧,晋剧俗称山西梆子,旋律婉转,曲调柔美,道白清晰,具有鲜明的方言特色。在近百年的成长历程中,它不断发展壮大,曾一度到达巅峰。尤其是丁果仙、张美琴、马玉楼等为代表的一批杰出人物的出现,使得晋剧艺术提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那时候村里过庙会唱戏,过年过元宵甚至农历七月十五等重要节日都要唱戏,有的村子里还自发组建了剧团。改革开放初期,农村各自成立剧团,各村领导班子牵头,村民积极响应,招收年轻孩子进团,老一辈艺人亲自手把手口对口教唱戏教练功。我们村里原来的旧戏台破旧不堪又狭小,不能满足新的要求,于是将旧戏台搁置,重新选址搭建新舞台,宽敞高大又气派,高高的匾额上书写“推陈出新百花齐放”八个大字,意在使戏曲文化更上新台阶。有的村由于经济状况不太好,全村人节衣缩食,共同出资购置音响、话筒、幕布、行头等。等到家伙什儿一应俱全,每到逢年过节或者农闲时候,就自编自演自拉自唱,唱他个三天三夜,唱他个酣畅淋漓。戏台上,唱腔扮相优美,身姿体态妩媚,锣鼓笙镲齐鸣,你方唱罢我登场,村民们兴致高涨,到处欢歌笑语,只因为他们都有对戏曲的满腔热忱。就这样,戏曲文化的种子在人们心底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呈现出一片朝气蓬勃的崭新气象。
梆子声起,众角登场,字正腔圆,或激昂,或悠扬,或婉转,或高亢,不同的人物表现各自的形象,不同的唱腔演绎不同的人生。梆子声起,清脆激越,有板有眼,弘扬真善美,抨击假丑恶,通过舞台形式表现出人们对公平的向往、对忠义的崇拜、对正直善良的追求。
晋剧风格独特,乡土气息浓厚,于2006年5月被国务院批准正式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行列。但随着各种因素的制约,戏曲逐渐落寞,有些传统剧目甚至面临失传。而今,梆子声又响起来了,铿锵有力,动人心弦,它就像一束光,照进了老百姓的生活,也照亮了人们的心。
人生就像一场戏,在这个跌宕起伏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演员,体会各自的角色,路过别人的风景;鲜少固定的观众,多是匆匆的过客。
梆子声起,粉墨登场!
梆子声起,烟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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