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寄生虫》改编自荣获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四项大奖的韩国同名电影,去年11月在衡阳保利大剧院上演。这部由吴樾、于朦胧、蒋依依领衔主演的“明星版”话剧,为观众揭开了欲望面纱下的众生本相。
电影和话剧虽都依靠“表演”来“承载”叙事,然而二者有所不同。电影依赖镜头,而话剧则凭借具有现场感的实景舞台去构建演员与观众之间的情感纽带。话剧《寄生虫》借助有限的舞台空间,反映广阔而深刻的社会现实。其简约的舞美设计与跌宕起伏的剧情编排,使得该剧在呈现出深厚哲学意蕴的同时,还给予观众强烈的视听冲击。
该剧之所以广受欢迎,一方面得益于其强大的隐喻结构以及直击人心的台词,另一方面则在于它对社会现状一针见血的剖析。在韩国贫富地位悬殊的现实中,“底层人”与“上等人”之间,始终横亘着一条仿若天堑般难以逾越的鸿沟。尽管话剧在开头和结尾处,似乎有那么一丝光亮不经意间透进来,但那终究是虚幻且易逝的。舞台上诸如爬行的寄生虫、幸运石、鲜美的桃子、独特的气味等元素,皆是充满深意的隐喻,让整部话剧意蕴深厚。
该剧以简约的舞美设计,再现了离奇的生存环境。全剧一开场,那寄生虫爬行的画面便映入观众眼帘,瞬间让整个故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而剧中精心设计的三个折叠式空间,以及它们各自接收“阳光”的不同情况,更是赋予了故事深刻的隐喻意味。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别墅层,那里象征着富人优渥、光鲜的生活;半地下室只能从窗户处“偷”来些许光亮,恰似底层群众在艰难生活中努力抓取的一丝希望;至于那毫无阳光的地下空间,则宛如被黑暗彻底笼罩的、不见天日的隐秘角落,隐喻着那些被社会遗忘、挣扎在更底层的人们的窘迫处境。
话剧就在这样层层递进、充满隐喻的舞美烘托下,将贫富差距、人性挣扎等诸多深刻的主题展现得淋漓尽致,让观众在走出剧院后,依然能沉浸于那意味深长的故事之中,久久回味,不断思索着这看似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社会百态。
“寄生”,实则是穷人与富人“共生”的一种方式。以剧中朴社长为代表的富人阶层,往往存在精神上的空虚,需要他人的阿谀奉承来填补。金司机讨好的方式就让朴社长颇为受用。不论是富人还是穷人,其实都在彼此身上寻求着某种依托,唯一的区别在于,金钱决定了谁是寄者、谁是宿主。穷人依靠富人的钱财维持生计,富人则花钱雇佣穷人来为自己提供生活的便利。一方是为满足基本生存需求,一方是为享受奢华生活,残酷的社会现实在此体现得尤为显著。正如话剧中金司机夫人对朴太太的慷慨之举不以为然,说道:“不是有钱却很善良,而是有钱所以善良。钱就是熨斗,把一切都熨平了。”二者之间这种特殊的依存关系,无疑是对“寄”与“宿”的一种生动阐释。
“寄生”往往需要演戏,在剧中设定的500人争抢一个保安员位置的经济大萧条背景下,处在社会底层之人极易滋生出一种扭曲的价值观,进而衍生出一种底层人的生存逻辑——演戏。可以说,剧中金家四口人堪称天生的演员。他们长期蛰伏在半地下室,蹭着免费网络,靠着折比萨饼盒勉强糊口,察言观色的本领已然练就得炉火纯青,面对不同年龄、不同层次的人都能应对自如,恐吓、谄媚、欺骗等手段无所不用……也正因如此,这家人成功地“寄生”于朴社长家。只是,即便演技精湛,他们也终究难逃被命运捉弄的结局,演技最后成了一把双刃剑,既伤了自己,又损害了他人。
剧中对人物心理的转变和性格的刻画可谓入木三分。金家成功寄生朴社长家的过程着实令人啼笑皆非。当金基宇被推荐给朴社长女儿多蕙当家教老师时,他征服多蕙的第一堂课便是抓住多蕙的手,从心理上震慑她,告知其对付考试首先要克服恐惧焦虑这一关;同样,基婷为了镇住朴社长的儿子多颂,借助野狼盗取火种的故事对其进行恐吓、驯服;而后又用自己的一条内裤误导朴社长,使其认定司机对基婷心怀不轨,从而不动声色地辞退了这位“好色”的司机。可以说,话剧将利用心理战术的情节展现得淋漓尽致,把人性中的虚伪奸诈揭露得一览无余,人物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
人的一生,很难总是按照计划前行。“没有计划的计划才是计划”这句台词,恰似演技的进行曲。话剧在剧情设置上张弛有度、一波三折,充满了戏剧张力。当剧中人物正沉醉于一切都按预定计划顺利进行时,剧情反转往往会迅速颠覆他们的认知。金家人在试图冲破固化阶层的过程中,一步步走向了毁灭的深渊。
在缺乏特定约束的情境下,原本隐匿的恶便会转化为显性的恶。悬疑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说:这世上唯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太阳与人心。该剧对不合理制度造成的人性扭曲深入剖析,在呈现底层生活环境的同时,对人性、灵魂的拷问可谓直击观众的心灵深处。
(作者系湖南省评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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