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勋瑞与右玉道情
 傅勋瑞与右玉道情
2016-01-19  来源:朔州市新闻中心  作者:孙莱芙
资料图 右玉道情剧团深入基层演出

傅勋瑞是右卫城人,1929年出生,满族。傅姓源于满族姓氏富察氏,该姓氏最初起源于富尔哈河(在吉林省珲春一带),后演变为氏族姓,是女真最古老的姓氏。富察氏支系繁多,汉化后有富、傅、礼、石、谭、马、沙、付、庆、宁、李等姓,是满族中仅次于关姓的大姓。傅勋瑞的爷爷沙哈春,曾是衙门里的“笔帖式”。清入关前称有学问的人为“巴克什”,天聪五年(1631年)改为“笔帖式”主要掌管翻译满汉奏章文书、记录档案文书等事宜。笔帖式为国家正式官员,早年有五、六品者,雍正以后除极少数主事衔笔帖式为六品外,一般为七、八、九品。笔帖式升迁较为容易,速度较快,被称为“八旗出身之路”。

到他父亲傅锡林的时候,随着清政府的灭亡,傅家彻底衰败了,父亲像许多满族子弟一样,出去当兵吃粮,跑回来后当过骑警(阎锡山统治时期),参加过牺盟会,在南山跌断腰,回家后种着一片十来亩大的园子维持生计。

日寇占领期间,他在西街实验小学读完高小,跑到呼市傅作义部当了三年兵,1949年回右玉,在仓街小学担任小学教员。这年,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县政府秘书于存德(人称“于秃手”,当年曾被鬼子抓住,捆绑,冻掉了一只手)找到他,让他画一幅毛主席像,他画得很好,于是被“于秃手”举荐到刚刚成立的县文化馆。

1956年冬季,山西省首次文代会召开,他和民间艺人孟占明(右玉刘虎狮村人),米甫(应县臧寨村人),商议成立右玉县道情剧团。原来,右玉只有南山地区时兴道情,其他地方都是秧歌。秧者,小也。树苗、菜苗都叫秧。秧歌属于曲体,是从元曲传下来的。清代兴起了“梆子”,表现力优于曲子。后来又兴起一种唱法叫“板腔体”,通过板式,达到富于变化,转换自如。秧歌和耍孩儿都是曲体,曲体表现喜怒哀乐一般是八句,耍孩儿是五句,而且,曲体三句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而板腔体则分上下句,戏曲的表现力和那就大了。

傅勋瑞虽然只有高小文化,但他的满族家庭出身,濡染了文化,加上个人的爱好和学习。文化馆只有他一个人,他除了看书,就是组织腰鼓队,安排演戏。所以,对于一个地方应该确立一个什么样的剧种,他能谈出些道道。而其他从旧时代过来的演员,则有些不甚了然。比如,有一回,辛致极(老飞罗面)就问他:“老傅,你说拿耍孩儿戏咋就唱不成梆子戏?”

老傅三人说服了领导,成立了右玉县道情剧团,因为道情这个剧种是板腔体和词曲体混用,这个武器是先进的,当然唱好唱不好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文化馆有一个乐队,组织了一个业余剧团,以前没什么剧目,就移植了江南的采茶舞,在风沙弥漫的右玉,不怎么搭配。他们以这些人为基础,又吸收了一些人,比如杨白(右玉白家甘庄村人)、曹丕富等。杨白是唱旦的,嗓子非常好。他的脑子里装着三四十个道情剧本,并且对于生旦净丑末,怎么表演记得清清楚楚,真了不得。

道情的传统剧目有《北游记》《李达开店》《雷横磕枷》《湘子出家》《李逵搬母》《杭州卖药》等。这些戏唱了多少年了,总得加点新东西吧。于是老傅就把襄垣秧歌《玉凤配》移植过来,通过这个戏,培养出一个优秀的道情演员刘桂英。

从1956年到1965年,老傅担任右玉道情剧团团长。这个团长不是凑凑数,而是显示了见识和才能,比如,他根据“山药蛋”派知名作家西戎的小说改编的道情剧《灯芯绒》,于1964年参加了山西省现代戏观摩汇演,获得好评,《山西日报》对此予以充分肯定。在这个戏中,有个老支书的角色,傅团长选择了高中毕业才三年的梁泰,他对梁泰说:“你有文化,理解力强,这个戏又不需要古装戏的程式,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此后,梁泰先后在《青松岭》《红嫂》《三月三》《掩护》《借牛》《三世仇》中成功地扮演了各种角色,都离不开傅团长的提携和栽培。

1961年,山西音乐出版社出版了《道情音乐》一书,这本书的作者是武艺民、傅勋瑞和杨建华。2010年当我在怀仁盐丰营一位过世老艺人的剧本箱里见到了这本书——尽管在岁月的流逝中它已经发黄变黑,但透过这种珍重的收藏,我强烈地感受到它在民间戏曲史上所显示的真正价值。

1966年,傅勋瑞调到雁北地区文化局戏研室,整理、修改地方戏剧。比如,耍孩儿《搧坟》是传统戏,原来只有一个人物。1958年,省文化厅主持修改《搧坟》,参加人员有刘震宇(地区戏研室主任)、傅勋瑞、关一舟,解久诚(应县)、刘建山(大同市)。通过改编,人物由一个变成四个,增强了戏剧性。1960年,四川省川剧院在太原演出,省文化厅副厅长寒声亲自带领耍孩儿演员去向川剧演员学习变脸。这样,《搧坟》就搧出了名堂,成为耍孩儿的主要剧目,通过这个戏救活了一个剧种,红了一个剧种。

文化大革命说来就来了,有一天,右玉县造反派头目崔永元带着本县剧团多人来大同抓他,戏研室的王占峰、孟庆林听见喊叫跑进他家,阻止带人,然后一人跳窗出去,领来雁北艺校造反派,将他救出,藏起。此前他因写过《张三刺县》,虽然仅仅是个提纲,却被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贴出一张“反革命分子傅勋瑞想刺杀右玉县县长解润”的大字报。“张三刺县”是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发生在右玉县的一桩命案,民人张裕志刺杀了知县德荣。查《清宫珍藏杀虎口右卫右玉县御批奏折汇编》一书:张裕志弟兄三人,其行二。其父张士英,原系崞县人,寄居右玉县20余年,贩卖杂货营生。张裕志因与邻人口角并殴伤邻人,父子三人(一子在村务农)被差役拘审。士英不服,被差役当街推扭,致其倒地擦伤。士英气极,跑到差役刘德家门首自尽。张裕志赴省控告,臬司批审回县,屡次呈催,德荣未作处理。这年三月初八,德荣骑马到宝宁寺,张裕志再次递上呈催,被德荣一把撕碎,张裕志出言顶撞,德荣命差役掌嘴。张裕志遂于街上铺面买刀一把,在东门外将前往杀虎口的德荣连扎两刀,致其殒命。本案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张裕志被斩立决,其弟张富志与其妹夫余其仁因未能阻拦、制止,亦被斩立决。

1967年,傅勋瑞在被地区文化局的造反派批斗了三个月后,背上自己创作、整理的戏曲手稿,被发配到平鲁学习班,接受劳动改造和批判。他非常害怕,估计活不成了,便给在省委党校工作的三弟傅锦瑞写信,三弟通过活动,以省委党校的名义给平鲁发函,希望予以保护。平鲁方面派了两个人,背着枪昼夜跟随。在这里一年多,他拉水、锄田,一人拉一大油桶水上坡,一天拉几十趟,有一次因劳累过度,昏倒在山药地。

“学习班”结束后,他被分配到山阴县文化馆,名义在文化馆,实际上还是到农村接受改造。他和关一舟主动挑选了山阴一个最偏僻的村子——上沙河。他们住一间窑洞,吃水要到10里外的泉眼去挑,队里用驴驮水,驮回的水饮牲口,人舍不得吃,他们多年来是从旱井吃水的。每当队里的驴驮回水,村干部们就喊他:“老傅,来闹上一桶水!”

这年,村里在后沟种了些葫芦,让他们一人担一担回去,他力气大,一口气把葫芦担回了家。关一舟放下担子歇息,葫芦都滚到了沟底。

他的一生无意中与戏剧结缘,担任右玉道情剧团团长10年,在雁北戏研室三年,戏曲文化科一年,北路梆子剧团团长三年,北路梆子青年剧团团长一年,然后担任雁北艺校教导处副主任多年。

从2010年起,80多岁的老傅动手整理和修改了10个道情传统剧目,并且重新充实和修订了道情音乐。他坐在家里边,时时为右玉道情的将来操心。他说,一个剧种首先得有名演员,如省晋剧院来大同,观众不叫它晋剧院,而是说“王爱爱剧团”,谈北路梆子一说就是“小电 灯”。一个剧团有了名角儿,才能在群众中扎下根。一个剧种要叫得响,必须拿出一个过硬的剧目,通过优秀剧目才能培养出优秀的演员。

目前,右玉道情剧团的演员素质都比过去要好得多,改革开放以后,雁北艺校曾为右玉培养了两批学员,这是老傅和武艺民以个人名义向地委打报告得到批准的。而现在,两批演员大多数都转了行,而留存的和现有的演员又没有自己的本子,自己的戏,道情如果没有适合它本身的戏,翻身是很困难的。

据说傅姓源于满族最古老的姓氏富察氏,他们的祖先生活在富尔合河,在明代属建州右卫。傅姓从建州右卫来到大同右卫,也许是天意吧。据武艺民先生考证,道情发源于神池县的三山村,它沿着朔县南山来到应县,最后扎根在右玉的土地上,花开两朵,形成了神池道情和右玉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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