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近二人台
 渐行渐近二人台
2017-01-17  来源:中国晋剧艺术网  作者:赵亚君

——国家艺术基金2015年度晋陕蒙冀四省(区)二人台编剧人才培养学习有感

暗恋二人台已久,偶然看到国家艺术基金扶持,省文化厅创作室主办的二人台编剧班要开班,有些小激动,更有些许期待。抱着试试心态,终如愿以偿并获的满满收获。回首过去30天的紧张学习和10天采风活动,结识了许多二人台界甚至全国戏曲界前辈大咖,对二人台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与二人台的缘分就这样越行越近。

每位老师的授课都像是打开了一扇扇窗户

2016年5月初,正是草长莺飞的日子,来自晋蒙陕冀四省区的20名学员齐聚太原,在二人台熟悉的旋律声中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学习。大家虽来自不同地域,但因了二人台,还有相熟相近的乡音,很快变得熟络起来,对学习班满满当当的课程安排和高手如林的精彩授课也满怀期待。

在集中授课阶段,一共聆听了24位来自戏曲不同领域的专家授课。首先,河曲二人台专家贾德义老师的一堂声情并茂、有讲有演、知识加实践经验的课程开启了愉悦学习的枢纽,紧接其后我们的学习渐入佳境,高等院校的专家从高屋建瓴的角度,为我们传授了各自的创作理念。如太原师范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傅书华教授给我们传递的是,“一个故事值得你真正反复讲述”,意即剧作最终呈现的是价值观在剧中的体现。还有山西大学教授、《立秋》编剧姚宝瑄老师,给我们讲述的是要反复从经典著作中汲取营养,找到属于自己独特的故事叙述方式。来自全国戏曲批评学权威的王蕴明老师,从戏剧鉴赏的角度,引导我们在实际创作中由规律与经典出发去创作。全国编剧大咖王俭老师除了传授他的10个编剧独家秘笈,还认真细致分析了每个人的作品,既肯定了每一个人的可取之处,也指出了不足之地,让我们感动之余有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之感。韦壮凡老师则从具体作品谈起,提出了自己独到的创作理念和见解。刘文峰老师从非物质文化语境的角度谈戏曲的传承与保护,其中也包括二人台。而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所长王魁老师,提出了与众不同的观点,从中国戏曲形态与二人台的艺术个性谈起,而且课堂上二人台活动流域的展示,让我们眼前一亮,视野豁然开朗。

更多老师围绕二人台谈自己的见解,分别从二人台的起源、形成、发展、现状以及今后创作方向提出自己的观点。比如,柳志雄老师、王笑林老师、王勇慧老师、朱世慧老师、刘宇宁老师都着眼于二人台,紧紧围绕二人台的发展现状,对二人台今后如何跟上时代步伐创作出更多的精品力作,提出各自的思考。他们或从二人台的喜剧性创作,或从二人台与众不同的语言,或从二人台精品引领作用的发挥,或从基层二人台文艺创作的趋向,或从二人台创作中的曲艺手法的借鉴,二人台小戏具体创作等方面给我们很多启示,大家都受益匪浅。任新宁老师则从音乐的角度让我们对二人台音乐有更多了解。王辉老师和牛晓珉老师则从山西省舞台艺术创作发展现状谈起,如何抓住当前有利契机,从如何更好开展创作方面讲心得、谈经验,出主意、支高招,大家都受益匪浅。

期间,学习班还安排了作品分析课程,省文化厅创作室的安兰、全璟、张磊、李娟娟老师分别对我们报送的作品进行了“精准”分析、“轮番”点评,指出不足,又支出高招,让我们收获颇丰。何大鹏老师和小耿老师每次带领我们观看的精品剧目欣赏又让大家从具体作品得到许多启示。

一唱起二人台我们都是一家人

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习班的课程安排正是这样,除了有丰富的课程学习,还有10天的二人台采风考察。而最美的风景总是在路上,6月10日至19日,经过2700多公里的长途跋涉,路经十多个县市,最终完成了二人台寻觅之旅。一路所见所感让我们对二人台有了新的认识。更奇妙的是,一唱起了二人台,我们的心变得更近了,仿佛就是一家人。

山西阳高县是我们寻访二人台足迹的第一站,属于东路二人台。阳高二人台团自1960年建团至今,从最早的二人台民间歌舞团到今天的二人台传习研究中心,虽然名称几经更换,人也一茬茬的新老更替,却依然在困境中坚守,是山西坚持年代最久的二人台团。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阳高人对二人台的热爱不减,从业者对二人台的坚守不变。台上花团锦簇的二人台歌舞表演,台下激情飞扬不同凡响的四块瓦的演奏,与简陋落后的团址形成鲜明对比,他们默默守护二人台的坚韧让我们感动,而途中看到该团下乡演出受困的画面:大雨突袭山洪暴发,箱子在水面上四处游荡,这样的场景更让我们心疼。

康保二人台也属于东路二人台,近几年他们非常注重二人台的研究和创作,不断排演新剧目,在河北张家口一带搞的风风火火。虽然因为该团排演新剧目,没有机会能够现场一睹演出风采,但也可从我们学员中“段子手”王世美老师——平日偶露的绝招里——可窥一斑。王老师来自康保二人台团,虽然是自学成才,而且是半路出家,但是天生的悟性和勤奋让他的表演细腻讲究,自成一家。这也与他平日善于观察琢磨,表演擅用“巧劲”,语言幽默风趣是分不开的,也体现出二人台人乐天派的天性。

我以为在河北仅仅康保才有二人台团。因一路走来,张家口及所辖各县,境内高楼林立,完全是现代化城市的感觉。如张北县仅仅是一个县城,却因毗邻京郊而显得繁华。而二人台是农耕文化的产物,在现代化的城市里难以立足。但是在张北县,由远而近传来二人台抑扬顿挫的旋律打碎了中午的宁静。那一刻我才深深明白,浸润于百姓血液、根植于世俗生活、与民众同喜同乐的二人台,总会在某一个角落,某一个时刻突然冒了出来,给人以惊喜。

乌兰察布市呈现给大家的是东路二人台的过去与未来。在乌兰察布博物馆的一个角落里,关于东路二人台的一些民国初年的文物静静地躺在那里,有旧时东路二人台戏班(1912年)供奉行业神的黄纸写成的“三官牌位”,上写“三官端坐元神之位也”。那些不复鲜艳的扇子、发髻、发垫、大络等道具,似乎都在无言地诉说着东路二人台的往昔。在乌兰察布市民族艺术学校,我们感受到的是二人台的明天。乌兰察布市连续几年办二人台明星班,如涓涓细流给二人台输送了好些人才。一帮青春逼人的年轻小伙和姑娘们,唱着最最传统的《挂红灯》。因为太年轻,这帮孩子对戏里借着《挂红灯》之名抒写爱情的理解没有那么深刻,眼眉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隔膜,嗓音也还略显稚嫩单薄,但不可否认,这帮孩子毕竟给二人台吹来了清新的风,让我们看到了二人台的明天。

正是因为有乌兰察布市民族艺术学校和呼和浩特市艺校多年输送的大量人才,二人台这个小剧种才得以在内蒙以星星燎原之势迅速传播,从民间搬演于舞台,上演大量传统小戏以及现代戏,二人台才得以在内蒙广泛传播开来,甚至包头还在上世纪八十年出现了二人台新的变异艺术形式——漫瀚剧,让二人台实现了一个新的飞跃。我们一路上演出看了不少,但在包头漫瀚剧院的一场,包括《打金钱》、《走西口》、《捏软糕》等经典二人台小戏的演出,较之以往,演员更善于“唱”和“做”,表演更细,着力呈现生活场景细节,舞台细细铺陈敷演,人物塑造更加生动。

府谷县与保德一衣带水,是陕西省唯一的一个二人台团。多年来这个团依附于县文化馆,虽偏居黄河一隅却与频频加强与外界沟通,生存状态还算不错。府谷县二人台团阵容齐楚,演员都比较年轻,乐队也不错,演奏的牌子曲表演也是相当了得,曾经还多次参加中央电视台节目录制、内蒙二人台艺术节等活动,捧得诸多荣誉。

不知不觉,二人台采风团就走到了这趟行程的最后一站——河曲县。河曲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二人台在河曲的土壤非常深厚,氛围也特别浓郁。而我与二人台结缘,也因河曲这块热土开始。还记得五年前河曲民歌二人台团成立之初,我真正见识了河曲观众对二人台的痴迷和热爱,就如同当下追星族一样,百姓密密匝匝地拥堵在团址门前,只为一睹演出盛况和演员容貌,以至于演出即将开始演职人员都无法到位。而走过的几个地方里面,河曲的二人台观众也是最年轻的,这与河曲浓郁的民歌二人台氛围是分不开的。我们在河曲也观看了一场演出,服装漂亮,阵容整齐。与最早的演出相比,除了民歌民舞,小戏也明显增多,不仅演传统老戏,也演出《南瓜情》之类的当代经典二人台剧目。河曲民歌二人台团历经五年风雨最终化茧成蝶,储备很多节目,还远赴太原北京等地演出颇受好评,获得多项奖项。

我们从东口出发最后落脚西口,一路走来,看了五场二人台演出。不同的观看场所,听到的是相同的旋律,看到的是熟悉剧目的不同表演,确实是老剧目老演,“走不完的西口挂不完的红灯打不完的金钱”。但是不能忽视的是,二人台悠扬的旋律百听不厌,而不同的表演特色让我们对二人台又多了几分了解。一路走来,二人台像初始生命的脐带,紧紧牵系着我们四省区学员的情感,在悠扬的曲牌音乐旋律中大家变得心神荡漾,变得坦诚豁达,好似真的是一家人,不,就真的是二人台的一家人。

二人台恰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几千年的黄河日夜流,二百年的二人台唱心头。二人台自形成以来,就唱着心底里最走心的浓情蜜意,撩拨着太多太多人的奔放情愫,也让很多名人也对二人台艺术情有独钟。郭沫若先生曾作过形象的描述,说二人台是那“万绿丛中一点红”,恰恰就是这鲜艳夺目的一点红,引无数人为之折腰。

说“二人台”,总是绕不开那些热爱二人台艺术的人,而这些人一说起二人台,个个都是激情澎湃滔滔不绝。二人台领域唯一的梅花奖演员——武利平老师多年来一直为二人台的振兴和传播不遗余力,台前幕后、山西内蒙处处可见他忙碌的身影。被称为二人台“天下第一编(编剧)”的柳志雄老师对二人台艺术的狂热和痴迷,对二人台剧目创作特点的精到把握,甚至是不惜命地追求二人台剧本的完美让后生晚辈为之叹服。二人台界的“潮人”贾德义老师,虽已高龄,眼睛高度近视还略带散光,看东西要俯下身子扑在纸面上才能看清,但依旧保持着真性情,并努力与时俱进,在浆米罐(酸米粥)的滋养下河曲人特有的好嗓子依旧响亮,说到激动处,非要吆喝一嗓子才能尽兴,真性情可见一斑。阳高二人台剧团的前任团长的远见卓识,在十多年前就着力培养二人台学员,才有了今天二人台团的后继有人。王掌良老师从内蒙退休,又做起了河曲民歌二人台团的掌门人,不遗余力地发挥着余热,以至于家人埋怨说一家人四分五裂,他却说是一家子五湖四海。知名的不知名的二人台人太多,而篇幅总是有限,不是方寸间能一一细述的。所以,欣赏二人台,你就会看到他们;走近他们,也就走进了二人台。

说二人台,总是绕不开“走西口”这一独特的地方民俗事项。清朝时山西晋北连年灾荒,晋北一带老百姓向往《敕勒歌》中描述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和“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景象,于是很多的人选择逃荒走口外去谋生,“走西口”这一民俗事项应运而生。《大清会典事例》有记载,嘉庆二十年,仁宗皇帝言“近年蒙古渐染汉民恶习,竟有建造房屋,演戏听曲之事,此已失其旧俗。兹又留邪俗,尤属非事。”那时皇帝不经意间的担心却给今天的我们留下了当时内蒙已经受汉文化影响开始有演戏听曲的习惯,唱的是不是二人台我们还得考证,也许是二人台的前身,但还未形成戏曲,但总能说明蒙汉之间文化交流是一直存在的。河曲人站在黄河岸边瞅着对岸唱的是内蒙的爬山调,望向蜿蜒明长城唱的又是河曲山曲儿,这些都说明在这几个区域蒙汉文化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实际在清朝年间因走西口人之间的交流走动,呼和浩特、萨拉齐、托克托县、包头也是属于山西管辖的,因此今天看来内蒙到处都有山西人的存在应该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我们在内蒙寻访二人台足迹,常常会遇到山西人,不,应该是山西的后人。他们知道祖辈是走西口移民出去的,有的人说老家是河曲,但是相当一部分人不知道自己老家是山西哪里人,何年何月到内蒙,只知道是他们的爷爷的父亲走到了内蒙便定居下来,从此便将他乡当故乡。这样独特的地理特征,这样丰厚的文化土壤,使得二人台像一颗蒲公英种子,散落于走西口路线上的各个点而发芽开花。因此大家原本就是相互交流的一家人,今天的我们也应该齐心合力共同谋求二人台的发展。而这次举办二人台编剧班可以说是开了二人台今后共谋发展的先河,也必将在二人台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二人台,总得说说二人台的“味道”。河曲人常说,连河曲的狗都是叫的二人台味,何为二人台的味道,二人台味就是浓郁泥土味,大小包容性,地方色彩浓郁,生活气息浓厚,人物塑造鲜活,善于描摹生活的细节。正因为独特的“味道”,二人台从开始就关注小人物的小情趣,演的是家长里短,唱的是情感人生。而它风趣幽默生活化的表演,独特的语言系统注定既可以不挑人不挑地方小戏自娱自乐,也可以大舞台大戏华丽上演。

正因为二人台的独特“味道”,流传下将近100多个传统剧本,而且当代也逐渐积累流传开一些情绪生动饱满的小戏。这些戏多写的是鳞光碎影,生活小事,或者只是某个场景的横截面,如最早的小戏《借钱》,通过两姐妹之间还钱时的情感交流写了勤劳致富,也有对当时政策的解读,有舞有说有唱有逗乐,因此这个戏在一段时间很流行,也成为一些小地方创作二人台小戏的范本,但那些步其后尘的小戏就没有《借钱》的好运了。后来还有《路遇》、《掉包计》、《南瓜情》、《叔嫂情》等小戏,统统都是一个好情境的设置,《路遇》里互相不认识的公公接媳妇,自然有误会了。《掉包计》与《路遇》有异曲同工之妙,写老头为保二胎让老伴冒媳妇名去医院,戏就写路上两人之间的打趣和做思想工作的一个过程。《南瓜情》是误会加误会延伸出的一场小戏。《叔嫂情》是根据传统剧目改编,但是又赋予了时代意义。纵观这些戏,有的随着时代变迁政策变化,内容会过时,如《掉包计》,但无一例外不是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艺术形象,但一个个“独一无二”人物,在生活总能找着影子。而这些戏在一定程度上的反复演出也培养了二人台观众,使得二人台在基层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同其他戏曲品种一样,二人台剧目也有提高。贴近生活的《花开花落》讲述的是一个平凡的故事,塑造的是普通小人物,演的是平凡小人物的平凡故事,但是观众看得眼热心荡,看后思绪联翩温暖心腑。类似剧目还有,但是就目前而言,《花开花落》似乎是更好的。

二人台同其他民歌、长调、民间歌舞等民间艺术形式一样,是晋蒙陕冀四省区老百姓的文化情感符号,甚至是这一区域文化生活的聚合体表达。因此某种意义上,二人台有地域局限性。但是与二人转相比,二人台还有可挖掘的潜力。除了多出好作品,多多戏曲化地表达当代人情感的温度,还要利用新媒体新平台走出去。如完全可以好好策划一下参加类似如《笑傲江湖》之类的语言节目,使二人台的喜剧特色让更多的人了解。

二人台的发展是一条绵延不断的长河,我们编剧班学员就像是一位位接力选手,而作品就是那根接力棒,因此我们需要更加努力,完成二人台这场别具一格的接力赛。最后感谢国家艺术基金,感谢山西省文化厅,感谢二人台编剧班,让我对二人台有新的思考,让我对二人台的爱恋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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