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法国文豪维克多·雨果的小说《悲惨世界》,以不同的版本被多次搬上银幕,后来又被改编成同名音乐剧于东西方多国舞台上演,深受广大观众喜爱,影响深远。就在2019年岁末,中国福利会上海儿童艺术剧院里的马兰花剧场,一部儿童版《悲惨世界》不动声色地横空出世,惊艳了上海的大小观众。这是上海儿艺继《泰坦尼克号》《巴黎圣母院》之后打造的第三部经典文艺作品,通过经典儿童版系列,传递出普世的人文品质与艺术魅力,引导孩子们更好地走进世界经典文学之林。
编剧杜邨、总导演蔡金萍避开了原著《悲惨世界》历史背景的厚重,只选取了主人公冉阿让——一个越狱的苦役犯和追踪他的警探沙威的故事,以及方玎母女的遭遇编排剧情,以狼、羊、猎犬、鹅、狗和独角兽等动物进行拟人化的生动演绎,童趣盎然。
向善向上的积极主题
编导给舞台上的动物们注入了灵性,赋予了它们人类的思想与情感。全剧在时针的嘀嗒声中,12个造型不一的动物在大红幕布内摘下面具,伴随着梦幻般的音乐进入了森林,一场假面舞会拉开全剧的序幕。突然一声凄厉的狼嚎声穿透音乐,一头狼闯入,两只绿眼睛露出凶光,只见它衣衫褴褛,显得极度饥饿与疲惫,它就是冉阿让。看到人们惊恐的反应,冉阿让唱出了自己的身世与对世界的仇视:“你们躲什么?因为我衣衫褴褛?你们跑什么?因为我浑身散发着臭味?我知道,你们都高高在上,你们从骨子里瞧不上我,排斥我,厌恶我,因为我是一个浸在泥水里,跪在烈日下的苦役犯。我只是为我那年幼的快饿死的妹妹偷一块肉吃,就被你们抓去服了苦役……对我而言,这是个悲惨世界。”他向人们乞讨一口吃的,刚才还在翩翩起舞的动物们一见这个闯入者立即四处逃散,没有人愿意帮助他。“给我一条活路吧!”就在冉阿让彻底绝望的时候,一个改变他一生的重要人物出现了,这就是以大白鹅形象出现的米里埃主教。他把冉阿让带回了家,把他当尊贵的客人款待,让管家拿出银餐具、银烛台,为他专门去买了肉、铺了床。冉阿让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款待,第一次被当作一个人来尊重,这让他备受感动。然而半夜的狗叫声,让他本能地爬起来逃命,这是作为逃犯的一种条件反射。慌张中他推倒了桌子,弄倒了银餐具,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禁不住诱惑,把餐具裹在桌布里逃走了。在善恶之间,恶念还是占了上风。
然而,第二件发生的事情却真正改变了冉阿让。这就是第二天一早,两条猎犬警察架着冉阿让站在主教家门口,一条猎犬手上还拿着冉阿让装银器的那个背包。人赃俱获,冉阿让的下场可想而知。不料,米里埃主教说这些银器是他送给冉阿让的,他还拿出那个银烛台说这也是送给他的,问冉阿让怎么没有拿走?冉阿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仁慈的主教非但没有告发他,还用善意的谎言拯救了他的命运,这让冉阿让羞愧得无地自容。主教的善意从此改变了冉阿让的一生,善念支配着他的一言一行,他记住了主教的话:相信他会做一个诚实、坦荡的好人。
冉阿让变卖了银餐具,用来搞技术发明,改变了蒙迪埃小城羊群的生活,市民们欢天喜地,选举他为市长,并亲切地叫他马德兰市长。警探沙威追踪而至,他目睹了马德兰市长在运草车侧翻时力大无比地搬起草垛,救出了压在下面的方玎时,怀疑马德兰市长就是当年的苦役犯冉阿让。正当沙威步步紧逼之际,传来了外省抓捕到冉阿让的消息。本来冉阿让可以高枕无忧地生活下去,但是,他带回了备受虐待的方玎的女儿小珂赛特,把她和银烛台放在主教家门口后,赶到法庭,当众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冉阿让。当沙威给冉阿让戴上手铐时,不解地问他已经有了替罪羊,可以更加轻松自在地做市长,为何要这样做,从市长变成一个苦役犯?冉阿让回答道:“若是让一个无辜的人去代替我服苦役,我会不得安宁。现在,是我的身体去服苦役,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心将服苦役。”这就是大爱的力量,爱,让这个苦役犯选择了善,选择了诚实与担当。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说的是至高的品性像水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冉阿让以水洗涤污浊,追求大善之海,诚实坦荡,义无反顾地担当起自己的罪责,最后赢得了大家的尊敬。动物市民们不停地呼喊:冉阿让!冉阿让!唱起了《心坦荡路才坦荡》之歌。歌词中这样唱道:“你的诚实让你变得高尚,你的勇气让你显得悲壮。心坦荡路才坦荡,行走的路才会宽敞!”人们从一开始见到冉阿让如见瘟神般逃散,到现在全体到场用歌声为他送行,说明了冉阿让、沙威和市民们都在成长、改变。只要从善如流,心中有爱,生活与世界将会变得更美好。上海儿童版《悲惨世界》的能指意蕴宽博淳厚,宣扬大爱而淡化了原著中的关键词“悲惨”,这是符合孩子们的审美心理的。
充满童趣的舞台表现
光给孩子们送来世界经典还不够,儿童剧离不开童趣,童趣是吸引小观众的第一要素。夸张、幻想等成分,往往可以满足并发展孩子们探求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和想象力。戏一开始,森林里奇妙的化装舞会和突然闯入的饥饿的大灰狼,给孩子营造出先扬后抑的紧张心理,以及对冉阿让这头凶巴巴的大灰狼命运的期待。他后来被带入大白鹅主教先生的家,那从天上铺展下来的羽毛在暖色调的灯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给人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主教的女管家鸭妈妈风趣幽默,她对冉阿让抱有偏见,不赞成主教对冉阿让如同上宾一样的对待,特别是冉阿让恩将仇报,偷了他们的银餐具逃跑后,她更是生气地大声叫嚷,时不时表现出一惊一乍的夸张样子,从而巧妙地反衬出米里埃主教的沉稳、和蔼与仁慈。
在羊工车间的一场戏里,编舞赵吉设计了一群小羊的踢踏舞,她们跳得整齐划一,跳得优雅欢快,跳得小观众也在座位上跟着节奏动起了小脚。然而,就在这开心一刻,一封信从方玎身上掉了出来,被同伴们发现了她有一个私生女的秘密,舞台气氛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方玎受到了同伴的排斥,失去了工作。为了养活寄养在狐狸旅店里的女儿珂赛特,这位被始乱终弃的男人抛弃的柔弱、善良、无助的羊妈妈,不得不在寒冷的冬天为亲爱的女儿剪去了全身的羊毛,换来一笔钱寄给那对贪婪无比的旅店主狐狸夫妇。当小观众们看到这位单亲妈妈最后一边呼喊着珂赛特的名字,一边在贫病交加中死去的时候,他们含泪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羊妈妈方玎的同情。
羊妈妈方玎的悲剧,以及最后马德兰市长在法庭当众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苦役犯冉阿让的举动,给小观众们带来了思考。全剧没有一句说教,关于道德和心理判断的能力,以及审美能力和想象力,就在孩子们观赏《悲惨世界》的过程中,得到了培养。
儿童版的《悲惨世界》首演获得成功,被孩子们认可和喜爱,除了编导演的倾力合作与才华之外,离不开这部戏的舞美设计者兼服装设计者谢尔盖·拉茨尔的努力。谢尔盖来自于俄罗斯,他与中福会儿童艺术剧院合作过《泰坦尼克号》《巴黎圣母院》。他在这部戏里的舞美设计灵动、唯美,简洁而不失趣味,比如,以十多束垂直下来的玻璃纤维管子来象征森林;用大量的大片羽毛层层叠叠装饰成大白鹅主教的家门;那舞台上方滚动的圆与线的链接代表着羊工车间;狐狸夫妇开的小旅店被设置在舞台的右侧,装饰得花哨而凌乱,走上小楼梯上了二层,还有一个秋千,供狐狸5岁的女儿玩耍,下层隔板上有个洞,狐狸爸爸会突然钻出来,向方玎妈妈漫天要价;在法庭审判场里,法官独角兽的后面是一只大大的眼睛,以示代表正义的法律的明察秋毫。
在服装设计上,谢尔盖也独具匠心又不失童趣。冉阿让出场时是一匹衣衫褴褛的大灰狼,以示作为越狱的苦役犯身心疲惫,饥饿难挨。他后来改名换姓为马德兰,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被选为市长。狼摇身一变,成了领头羊。谢尔盖为马德兰市长设计了拖地的、体面的羊皮大衣和弯弯的、粗壮的羊角来伪装错位的身份。当冉阿让当众认罪,脱下羊皮后,他恢复了狼的本来模样。这时的服装设计是灰白相间的、带有铜钉的短褂,深色的灯笼长裤和沾着狼毛的褐色皮鞋,显得干净、精神。这一服装设计与冉阿让完成了他的自我救赎,以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去接受法律的制裁相辅相成。主教则以大白鹅的服饰出现,演员的鼻子部分被涂上了大红颜色,一直涂到面颊,突出了大白鹅嘴部的特征。他以羽毛为装饰,衣服设计追求蓬松感,似梨形状造型,以白色、黄色为主色调,脚上穿着翘头的亮铮铮的咖啡色漆皮鞋,看起来煞是可爱。警探沙威是猎犬造型,他的头发和小腿、小臂上的绒毛很浓密,显得他健康而精力充沛,他戴着一顶铁锈红大礼帽,咖啡色大衣上配有同色的铁锈红披肩式领子,看起来帅气而机敏。沙威有一个习惯性动作——嗅,为此,谢尔盖在演员的人中处贴着两片白色贴片,以凸出类犬的面部特征。群羊是一群穿超短裙的女孩,她们手上戴着装饰性白色绒毛的半截手套,脚腕也套有一圈类似的白绒毛,穿着有跟的凉鞋,看起来与羊蹄子有几分相像,也使羊儿们跳起踢踏舞时踏地有声。这一切均显示出谢尔盖在细节上的用心,为这部《悲惨世界》增添了不少童趣。
儿童版的《悲惨世界》表面上看是表现动物世界的故事,实际上是编导的叙事策略,把人的情感与思维投射到动物身上,它之于孩子,易于引起兴趣,激发起他们的想象和理解的欲望。经典、童趣、原创性和国际性,是中福会上海儿童艺术剧院的不懈追求。因为爱孩子,他们才会精心打造每一部儿童剧,把原本沉重的故事用生动、活泼的形式带给小观众,从而引起小观众的共鸣和思考。润物细无声,鼓励孩子们走进世界经典名著,这是他们的终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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