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演艺新空间呈现持续走热的蓬勃发展态势。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的《2023年全国演出市场发展简报》显示，2023年，我国小剧场、演艺新空间的演出场次达18.69万场，票房收入48.03亿元，观演人数2442.40万人次，与2019年相比，此类演出的场次和票房收入呈现出超四倍增长。演艺新空间以其灵活多变，与城市文化娱乐生活、旅游观光体验密切融合，构建了城市演艺新业态。作为整体性的交流系统，剧场这一演艺空间是复杂而多维度的。随着沉浸式剧场、旅游剧场、景观戏剧、全息剧场等的出现，对传统的剧场式观演带来深刻的影响，涉及演艺空间布局的变革、观众与演员之间的互动调整、技术革新对观演的影响等多个方面。

打破剧场物理界限，突破“第四堵墙”

在传统剧场中，观众与舞台之间往往被“第四堵墙”分隔，形成天然的观演界限。“第四堵墙”将演员和观众隔开，它对于观众是透明的，而对于演员是不透明的。在剧场中，戏剧应当创造真实的舞台幻觉，使观众忘记自己是在欣赏戏剧，仿佛是在观看一件正在发生的事件。然而，在演艺新空间中，这种界限被逐渐打破，表演进入博物馆、书店、咖啡店、商场、办公楼宇乃至观光巴士等多种场所。沉浸式剧场《不眠之夜》是国内最早出现的沉浸式演艺项目，其将故事背景设定在上海市中心的某酒店内，观众可以在近6000平方米的演出空间内自由探索，跟随不同的角色和线索，发现不同的故事情节。这种观剧方式打破了传统舞台剧的固定座位和视角限制，让观众更加主动地参与到演出中来。观众不再是被动接受演出信息的旁观者，而是成为演出的一部分，与演员和故事情节产生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旅游剧场则依托自然景观或文化遗址，将演出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使观众在游览的同时享受演出，进一步模糊了观与演的界限。作为文旅融合的一次重要尝试，《印象·刘三姐》将2公里的漓江水域及12座背景山峰作为演出舞台，音响采用隐蔽式设计，与环境融为一体，形成天然的立体声效果，在一个巨大的天然剧场中打造了一场精彩的大型山水实景演出。西安的实景演艺秀《驼铃传奇》通过巧妙的舞台设计和演出形式，使用了20头真骆驼和30头驯化好的真狼作为演员，同时，模拟火山喷发、雪崩等特效以及2000吨水自30米高空而降的壮观场面，营造出震撼的沉浸式演出效果，让观众仿佛置身于丝绸之路的旅途中。此外，《驼铃传奇》演出现场还设计了一座可旋转行走的看台，观众通过看台能达到最佳的观演位置，极大地提升了观众的观演体验，重构了剧场与表演的叙事关系。以厚重深远的中原文化为题材的沉浸式戏剧项目《只有河南·戏剧幻城》，以黄土和麦子为主要设计元素，视觉呈现上对中原景观、文化符号等进行视觉质变，呈现新媒体艺术语言特性。该戏剧项目包括三大主题剧场和18个小剧场，其中，所有的演出都没有固定的座位和镜框式的舞台，观众与演员直接对话，时间与空间交错并行，带给观众丰富多维的情感体验。

从“你演我看”向“身临其境”的观演模式转变

在传统剧场中，观众与演员之间的互动是观演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演员的表演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观众的反应；而观众的反应又直接推动着演员的表演。这种即时的、有效的、彼此作用的沟通和交流，构成了剧场观演关系的核心。

演艺新空间注重观演关系的重塑与互动性的增强，这使得传统戏剧的演出形式也发生了变革。通过对演出环境、氛围、故事情节的设计营造，以及身临其境的即时互动体验，使观众成为演员，以互动式体验的方式与演员共享剧场空间、共同完成叙事。比如，沉浸式戏剧《金钱世界》以金融为主题，还原现实金融系统的运行规则，讲述全球经济如何运作。在这场戏剧演出中，每一位观众都是高风险资本游戏的玩家，是戏剧的一部分，通过参与各种互动环节来感受世界金融领域的风云变幻。演出通常在一个圆桌前进行，观众围绕圆桌而坐，通过各种互动来感受剧情的发展。他们的选择将直接影响剧情的发展，这种“戏中戏”的间离感极大地拓展了观众的思考空间。

演艺新空间不仅是一个观看演出的场所，还是一个全新的社交空间。观众在欣赏戏剧的同时，可以品尝咖啡、饮料等，甚至可以在酒吧氛围的空间里聊天、交流，获得多重的感官体验。比如，环境式音乐剧《阿波罗尼亚》的演出场地就在一个200多平方米的酒吧里，剧中的“阿波罗尼亚”也同为酒吧，观众围坐在长条形的酒吧吧台四周喝酒，演员在吧台上演出，并不时地在观众身边穿梭，还可与观众碰杯互动。这种将戏剧故事发生地和演出空间合二为一的方式，能让观众产生虚实难分的梦幻感。环境式游戏剧场则更为新颖，开放式的舞台可以让观众自由地去发掘，但是又不完全脱离戏剧故事。比如，环境式游戏剧场《旧物盒》以找寻旧物盒为线索，将某个区域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联结起来，让玩家不只是剧院里的观众，而是游走在剧院周围的解密者。这种游戏剧场以高度的参与感重新定义了传统戏剧的观演关系。

除了现场的互动体验外，演艺新空间还通过线上平台提供互动机会，比如，通过社交媒体讨论戏剧作品，对作品进行线上投票等，使观众和演员之间、观众和观众之间，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进行交流互动。

“艺术+科技”正在提升观众的观赏审美体验

随着演艺新空间的逐步发展，观众开始越来越注重在观演过程中的体验感。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让观众可以随时随地观看演出，甚至参与其中。比如，智慧剧场通过悬挂VR球形摄像机，运用多视角拍摄技术等手段，重构出类似“平行空间”的呈现效果，使观众能够获得个性化、多维度的观赏体验。

技术革新不仅丰富了观演过程中的体验，也拓展了戏剧演出的整体交流空间。通过创新技术和环境布置，让演出现场创造出类似真实世界的空间氛围，有助于全方位调动观众的观感体验。虚拟现实、全息投影等技术，为传统戏剧的演出增添了科技感和更逼真的视觉效果，同时，结合舞台美术、灯光、音响等元素的创新设计，提升演出的整体艺术品质。全息剧场就是近年来随着文化与科技的深度融合而兴起的一种新型演艺形式，采用全息投影技术，通过光学和计算机技术制造出类似3D的镜像效果，为观众带来全新的戏剧观赏体验。比如，全息沉浸式演出《巾帼》以秋瑾、杨开慧、赵一曼等近现代女性英杰的事迹为主题，采用全息投影技术，配备了28个升降平台，让真人演员和虚拟人物同台“飙戏”，在演出现场营造出逼真的时空穿越感。全息剧场《炼金学院》以科学家牛顿的生活和工作为灵感，通过演出巧妙地诠释了物理中的一些科学原理。演出现场大量使用了全息投影技术，将虚拟场景与现场表演紧密结合，营造出强烈的沉浸感。一系列创新技术，比如快速响应技术，甚至可以让演员在演出中扮演多重角色，并与虚拟全息图像进行互动。

综上所述，演艺新空间打破了传统剧场中的诸多界限，多样化的演出空间和环境为创作者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想象空间，促进了不同艺术门类之间的跨界融合，为戏剧艺术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元素。同时，演艺新空间的出现为演出市场带来了新的增长点和发展空间，推动了演艺产业与其他产业的融合与发展，将在未来形成更加多元化的新的文化生态。

（作者系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副院长、一级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