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历史上传承下来的精神财富,代表着人类在一定发展阶段的文明高度。和顺夫子岭弦腔剧本整理出版是古老剧种弦腔几百年来口耳相传的珍贵艺术结晶,是和顺夫子岭弦腔这一源远流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其发展史上值得记载的一件大事,是一件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大事。上可以告慰一代又一代为弦腔传承发展作出贡献的弦腔艺人;下可以给后一代留下可资借鉴的弦腔进一步传承发展创新的珍贵戏曲文献,使得弦腔艺术发展有史可证,有据可查,有书可学,为戏曲研究或戏曲创作提供了珍贵的蓝本。可谓功莫大焉!
中国的艺术发展总是有这样一个规律,某种艺术先是从民间兴起,开始艺术质量是很粗糙,艺术品格很粗犷豪放,但是却非常接地气,特别受到老百姓的喜欢与热爱。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艺术被皇宫大臣,文人学士看中,他们就对之加工修改,美名其曰为艺术加工。从此这种民间艺术就由俗野变为雅正,由粗糙变为精致,这种艺术便会渐渐脱离了原始观众,成为文人学士、皇宫贵族自我欣赏的玩艺儿,脱离了百姓的审美趣味,离开了她生存的土壤与基础,也就渐渐走向没落与灭亡。而和顺夫子岭弦腔老艺人口述整理的演出本,其实就是真实地记录了弦腔的传统演出本,再现了弦腔的原始演出状态。这和一般的新编创作的剧本或文人的案头之作是有很大区别的,因为她是原汁原味的演出记录,是戏曲的原生态作品。泥土味、平民化、地方性是她的三大特色。
弦腔传统剧本,价值就在于她是几百年来民间老艺人们口耳相传的口述本,是他们在舞台上实践过无数遍的演出整理本,是弦腔在民间鼎盛时期的作品,是来自民间、根植民间、演唱教化于民间的戏曲作品,也是老百姓喜欢的作品,民间品格和立场让她熠熠生辉,光芒万丈。这种通过实践,口耳相传、身手相续、自演自唱的演出整理本,就是戏曲演出的原生态作品。看上朴实无华,倍觉土得掉渣,却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像乡间的一朵山花野花,飘散着无穷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幽香,她们具有民间艺术粗犷豪放的鲜明品格、俗野高亢的独特魅力和深厚的历史积淀,她仍然保持着弦腔原始的生命张力和审美情趣乃及戏魂神韵,这正是弦腔剧本整理的真正的价值所在。
在出版的十几个剧本中,我们看不到令人费解的华丽辞藻,看不到隐晦难懂的戏曲情节。每部戏,人物出场,上场诗,下场对,自报家门;情节开展,直截了当,无枝无蔓,清清澈澈;假定性情节,假得是那样不留痕迹;写意性抒情,抒得是那样情深意浓,这是继承宋元杂剧的编剧演出传统,保留了几百年来戏曲表演的核心审美规范,深得古典戏曲编写演出之三昧。情节设置该简则简,简则一语带过。该繁就繁,繁则极事铺陈。情节繁简得当,一张一弛,节奏和谐。我在阅读研习的过程中,感到极大的欣慰、快感与心动,欣慰于在弦腔传统剧本中看到了宋元杂剧演出机制的遗响,快感于那没有做作、朴实无华的酣畅淋漓,心动于人物语出本色的深情浓意。就是每部戏每一场的关目名称都是那样的简洁贴切,富有诗意。整部书,琳琅满目,亮点满眼皆是,恕我就不一一举例,有待读者阅读研究体悟。
生活在夫子岭的乡民们,演唱着什么,思索着什么,希冀着什么,往往我们能够从剧目中感知到他们的文化心理需求。在这十几个剧本当中,历史英雄剧、忠奷斗争剧、公案审案戏居多,这是北方演出剧目的特点与擅长,如此众多的此类剧目也说明当地百姓对这一类戏钟爱痴迷。同时,也反映当地百姓那种英雄情结、正义诉求和猎取传奇的心理愿望。这跟当地的地理环境和民风民俗有关,说明和顺县夫子岭的百姓是富于斗争精神,渴望正义良善和心存家国兴亡情怀的。这是这些剧目展示给我们考查一地民风民俗民情民性的最好材料与见证。
2014年2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政治局集体学习时指出:“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牢固的核心价值观,都有其固有的根本。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割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古老的弦腔艺术中有百姓苍生的精神命脉。纵观《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夫子岭弦腔》,就剧本而言,故事生动,情节曲折,语言流畅,形象生动,原汁原味,易排易演,堪称和顺县夫子岭弦腔剧本整理出版的精品力作,所收集的剧目均产生于民间,浅白甚至粗俗的语言里正好表现了人民群众的真实感情,反映了和顺县民俗文化。这些剧目,反映了人民群众扬善惩恶、崇尚美德的希冀与祈盼;体现了人民群众乐善好施、憎恨邪恶的真情实感与美好愿望。剧本所讲述、演绎的故事是人民群众勇敢、智慧的体现。这已经深深地化作民族记忆和乡愁的载体,融入到百姓的文化生活的血液里,构成了我们永久的精神命脉和精神家园。弦腔剧目无论是讲史神怪剧,还是侠义公案剧,或是世情风情剧,都寄托着底层百姓心中的所求、所思,所想,所爱,所恨,都载负中华民族的可贵精神和传承着我们祖先的高尚情操和传统美德,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家国根脉,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渊源。
和顺县文化馆邓永林等诸位同仁不辞劳苦、费时费力、耗钱耗神地去抢救频临失传的弦腔剧本,这本身就是对和顺地方文化的自信与自觉的表现,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有责任深入挖掘弦腔文化遗产中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时代价值,因为弦腔艺术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渊源。正因为对挖掘和抢救夫子岭弦腔有着清醒自觉的认识,才能一步步坚持下来,不言苦,不说累不求名,不为利,默默无闻,踏踏实实地去做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事业。而其中采访记录,搜集整理、出版成册的过程中的艰难困苦、繁杂细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们付出了巨大的辛劳。他们的辛劳得以使和顺夫子岭弦腔这一古老剧种传承的链条没有出现断裂,戏魂戏韵未断,香火仍可延续。故此,出版的弦腔剧本是弥足珍贵,值得珍藏。
山西省音乐舞蹈曲艺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张敏娟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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